徐若水的家中,一眼看得到的清贫生活,还有姚珍脸上的年岁风霜。
“这位姑娘,你来找谁?”姚珍从屋内走出来,打量着陌生的雀恭弥。“姑娘看着不像是衡水村的人,是路过进来解渴的罢?”说着竟然还去倒了杯水,招呼着雀恭弥。
“大娘,我自淮南远来,本名梁瑜,今日寻亲到此,冒昧向您打听一下,您可认得衡水村中有一姓宫名羽的人?”雀恭弥态度诚恳,眉眼和善,也让姚珍生出了几分好感。
“名字倒是耳生,莫不是搬走了?我从小便生活在衡水村,不曾认识这一人。”姚珍仔细思考之后回答,她是土生土长的衡水村人,既然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那这人不是离开此地,便是早早夭亡了。而她谨慎的回答,也看得出并不信任雀恭弥。
“确实是有十几年不联系了,此人乃我父母恩人,父母上月双双离世,命我特来此报恩。”雀恭弥话说的有理有据,仪态端庄,并不像个坏人,姚珍也渐渐放下心来。
“姑娘好相貌,是个大家闺秀,姑娘父母重诺,姑娘也是有情有义。真好......”说着,竟然抬手摸了摸眼角,“不像我家女儿,太遭罪了,造孽啊......”约莫是想到了家事,心酸落泪了,雀恭弥默默的听着她抽泣。
然后看着日头西落,像是突然惊醒,“若水快回来了,我该去准备晚饭了,姑娘一路风尘,寻亲不易,留下吃顿便饭可好?”
雀恭弥喝着苦涩的茶水,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却之不恭,晚辈今晚就叨扰大娘了。”
徐若水回来的时候,带着戒备的眼神看自家出现的这个陌生人,雀恭弥客气的超对方笑笑。
“娘,这位是?”姚珍带着一身的油烟走出来,擦擦手,给女儿倒了杯水。
“这是梁姑娘,今日来此寻亲无果,我便把她留下来了。”说着又转身对雀恭弥笑笑说“姑娘可别嫌弃,我们家里只有粗茶淡饭。”
“娘,家里可还有多余的米招待来路不明的人?”雀恭弥听出了徐若水的弦外之音,淡定的掏出了一锭银子,“大娘,这银子你们收下吧,就当做是我的食宿费。不然我也过意不去。”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雀恭弥抬眼看徐若水,对方眼里有惊喜,像是全然不记得受众人逼迫时伸手援助的小妮子。
“这是应该的,正好我再出去给你买些好菜回来。”
“劳烦你了。”雀恭弥看她捂着肚子,“你可是有了身孕?不方便的话,我走一趟好了。”
徐若水听出了雀恭弥的关心,摆摆手“不用的,村里的路,我熟。”姚珍倒是担忧的看着自己女儿,“若水,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知道了。”
雀恭弥眼看着天色渐暗,徐若水还没有回来,姚珍同样焦虑难安。雀恭弥又主动提出寻找徐若水,还让姚珍在家中等候她的消息。
出门不远,雀恭弥就用了小术法,找到徐若水的位置,找到她,妮子并不惊奇,可是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靠近徐若水的时候,能清楚的听到她的抽泣声,而身边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为所动。
大概是知道雀恭弥来寻自己,徐若水也停下了抽泣,只是红肿的双眼仍然固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郭玉,放下吧。”雀恭弥在徐若水身后叹息一声,无奈的说。
“不,我不!横岚,你看看我!”徐若水用力的捶打着面前的男人,“你又骗了我,我等了一百年,我太傻了,真的是太傻了......”
雀恭弥挥一挥手,让林为民昏睡过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只要你愿意等下去,他给你再多的承诺又如何?”雀恭弥收回徐若水身上金黄色的彩羽,徐若水虚弱的晕过去了,“郭玉,你的插手,让这个姑娘背上了未婚先孕的罪名,这是世人难容的。”从徐若水身上摆脱出来,曾经的西涼群主郭玉,满脸泪水,悲痛不已。
“我知道,等了一百年,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只有你的彩羽,才有机会留下这个孩子,我只要留下这个孩子。”
雀恭弥看着昔日活泼灿烂的骄人,落得如此失魂,竟然有点失望。“孩子可否留下,已经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既然为人,便要认了人间一切法度,生死有命。”
郭玉怔忪的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突然问了一句“妮子,你可曾后悔?”
雀恭弥不理解,她是说给她留下彩羽霍乱世人这件事,还是其他。
“后悔可有用?”
“不,你还有机会,可我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郭玉洁净秀美的脸庞,对着雀恭弥摆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旧宫湖畔,我曾养下一尾锦鲤,自认识你那天起,它便病死了,可是当年我殒命之际,只有它来送我,而我也亲眼看到了它对你的执着,它和你的纠缠,不会比我们少。”
“郭玉,永远不要记恨这个人间,因你生而为人之时,得万千宠爱,有恃无恐,而你殒命后仍得我彩羽灵力存活人间,已是极少的神迹,切不可妄念生祸。”雀恭弥抬手,把郭玉逐渐消散的精气收聚在空气中,“姜横岚前世骁勇善战,为民谋福无数,既与你生情而死,虽不幸,已是万幸。他已不是他,而你还是你,执着如你,可有好下场?”雀恭弥边说边动作,很快在引来的诏令,写下郭玉的罪行,命地府速来领取。
看着远去的烟雾,雀恭弥心生悲凉。世人皆是执念幻化,可有谁高谁低,贵贱之分。她从来不怕,更妄谈后悔,宇宙洪荒既不来祸,纵有祸从天降,既知躲不过,便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