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又开起了警笛。
他焦急地驶出混乱的十字路口,然后沿着车道疾驰而去。
听了陈忠刚才的分析,我也感到事态的紧迫,心砰砰直跳。
一路上,都没有交通阻塞,而且车速也很快,但我俩仍觉得医院怎么离得这么远。
“到了!”
一栋灰白的高大建筑在前方不远处,红色的十字大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警车刚停稳,我俩就跳下车狂奔向医院。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都是人满为患,像这种全市最大的医院更是比菜市场还热闹。
七八辆救护车在门口嗡嗡地乱叫着,医生、护士接着一波又一波的患者,地上还有躺着没人招呼的病号。
我俩挤过人群,左推右突了半天才找到一块空地。
“陈警官,陈伟在哪啊?”
“等等,我想一下。赵天说可能送到ICU了,那,走这边!”
又是一路猛跑猛挤,等到了电梯口,我俩傻了,门口像是横了一面人墙一样,根本无法靠近电梯。
“走,爬楼梯!”
“陈警官,多少层啊?”
陈忠没理我,推开楼梯通道就冲了进去,我一咬牙追了过去。
我像驴拉磨一样,完全不看楼层数,就是一路往上爬。可没多久,我就已经看不到陈忠的影子了。
“陈警官,你在吗?”我仰头朝上喊。
“在,明达,你慢慢爬,我先上去了。”
还没等我回应,脚步声又远了。
但是这么多层,究竟哪层才是ICU病房呢,我又向上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估计陈忠已听不见我的声音了。
糟糕!如此关键的时刻,竟与陈忠断了联系,万一真出什么意外,我可咋办。
滴滴!陈忠发来信息。
对了,还有镜反机,真是人慌失智。
点开一看:我已到了,在顶楼。
抬头看着幻影般的楼梯,我几乎要晕过去了。
不知爬了多长时间,最后终于看到了医院的天花板。
我满头大汗地爬完了最后一段楼梯,刚想推开铁门进入走廊内,却看见陈忠蹲在门口,透过玻璃窗朝里看。
“陈警官,你……”
“嘘!”
陈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吓得赶紧蹲下身,也学着陈忠一样,慢慢靠向墙角,移到他身边。
“陈警官,有情况?看到什么人了吗?”
陈忠摇摇头。
“没看到。不过,我觉得他们来过这里。你看,这,这,还有这!”
陈忠指了几处地面,不注意还看不出什么,但细细端详发现竟有些散乱的、特别轻微的烟灰。
“我摸了一下,还有余温,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人到过这。所以,我在这蹲守,想看看会不会再有人经过这里。”
“哦,是这样。多长时间了?”
“二十分钟吧。”
“有收获吗?”
“没有。”
陈忠站起身,活动下筋骨。
“我看不会再有人来了,先去找陈伟吧。”
我点头同意。
虽然楼下十分吵闹,但这层楼却出奇的安静,静得有些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没了听觉。
后来才发现,原来每个病房都被玻璃外罩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了,里面的任何声音都穿不透这层护罩。
走廊里一个护士也没有,甚至连导医台也没看到,最重要的是这层楼大的完全超出想象,走了半天也没走到头。
我俩急得像苍蝇一样到处乱飞,虽然每个病房都挂有患者的名字,但没一块牌子上写的是陈伟。
刚才的爬楼梯已经让我体力不支了,现在又没完没了地走个不停,我两条腿快抽筋了,可看陈忠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只能强打精神跟着。
“明达,歇一会吧。”陈忠蹲坐到墙角。
我像得到圣旨一样,迅速地趴到了地上,对,趴着。
我一边休息,一边用眼睛平视着扫过周围的病房,一间,两间,三间……就在我看到第九间的时候,从那个病房里走出一老者,我揉了揉眼睛,那不是陈胜嘛,陈伟的父亲。
我忙叫嚷着爬起来,陈忠也听到了我喊叫的内容,跟我走了过来。
“你确认那是陈伟的父亲?”
“放心吧,不会看错的。”
我想喊出口,但玻璃护罩不会让我的声音打扰到里面的病人的,于是我只好快步走过去,以求让陈胜看到我。
哐哐哐……我急如暴雨般敲着玻璃护罩,开始老人没反应,可最终还是看到了,并兴奋地给我开了门。
我抬腿就要跨进去。
“等等!”
陈忠忽然蹲下,看着玻璃墙边的一个不太清晰的脚印,用手指捻了捻。
站起身,看了看我。
“他们已经来过了。”
我心里一凉,该不会陈伟已经出什么危险了吧。
我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
“陈叔,陈伟怎么样了?”
陈叔突然老泪众横,一边抹泪,一边抽抽啼啼。
“哎,真是天降横祸啊!怎么突然就遇到这种事呢!”
“陈叔,你先别哭,陈伟现在情况如何?”我急得直冒汗。
“在里面躺着呢,浑身插着管子,你到窗口那看看吧。”
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平躺着的陈伟,脸上所有有孔的地方都插着管子,整个人一动不动,要不是心脏监控仪有规律地微弱跳动着,就跟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看到这,我也不禁难过起来。虽然两人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摩擦,但最终还是帮我解决了两个集团合作的问题,也算是我的贵人吧。
陈忠则警惕地观察着病房内外,但似乎也没找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我扶着陈叔坐到门口的凳子上,老人明显伤心过度,两眼深陷,瞬间又老了好几岁。
“早上我正浇花呢,就有人打镜反机联系我,说陈伟出车祸躺进医院了,我让快去。开始我以为是诈骗,就生气地挂断了。后来,又打了好几遍,我就有点相信了。”
“结果,到这一找,陈伟他真的躺在那不动了,哎!他要是没了,我可咋活啊!”
“老伯是谁给你打的电话,还记得吗?”陈忠打断陈叔的话问道。
“啊,不知道是谁,是个未知的号码,声音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就怪了,是谁呢。除了我和陈警官,没人知道啊,而且我俩也不知道陈叔的联系方式。交警队的人,更不可能。”我自言自语道。
“先不管这些细节了,现在只有等陈伟醒过来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叔,大夫怎么说?”
“刚才又来看了一次,说是很严重,头骨虽未受到重创,但脊柱有好几节都受了伤,头部和身体有内出血,可能需要做手术,但能不能救得回来,还不知道。”
对于这样一个将近古稀的老人,任何闪失都可能将他击倒。
我不断地安慰着陈叔,好让他能放宽心。而在劝说的过程中,陈忠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看了一圈,没有他的影子。
这个陈忠怎么说没就没,走时连个招呼也不打。
正当我不知道再用什么来安慰陈叔时,陈忠急匆匆跑了过来。
“跟我回警局,有新的发现。”陈忠贴在我耳朵上小声道。
我吃惊地看着陈忠,显然一句两句是解释不清的。
“陈叔,我要回公司一趟,我会再来看你的。”
陈叔眼睁睁地望着我和陈忠快步离开,一脸失望,叹了口气,回身看向屋内的儿子,眼泪刷刷直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