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在听完好消息后,吃了这几天少有的一顿丰盛的饭,但也只是几片干面包,喝了早上剩下的酸奶,然后就一直守在探视窗旁,一动不动。
可几个人守到傍晚,室外的光线早已被雾霾所吞噬,奇迹也没再出现一次。
陈叔眼神不错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陈伟,陈忠想劝阻几句,但还是一个人坐回了长椅上,想起心事。
话说在医院看守的这些日子里,三个人会不定时地轮流到处巡逻一圈,尤其关注是否有掉落的烟灰,但每次结果都一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可疑的人出现。
陈忠不禁怀疑自己当初的设想出了问题,陈伟压根儿就不是那些杀害王铜的人关注的焦点,自己当初发现的可疑痕迹是神经过于敏感所致。可是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忠想来想去,仍是说服不了自己。虽然自己身经过百战,但这个案子却让自己不知如何施展拳脚。
看了看时间,已到了夜里十一点,陈叔强撑着身体扶在探视窗旁。
“陈叔,您还是休息会吧,我来替您看着陈伟。”陈忠好心地说道。
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的陈叔此时身体已有些僵硬,强迫自己站了这么久已是极限,若再不休息会儿,恐怕儿子还没苏醒,自己却先倒下去了。
“好吧,那辛苦陈警官了。”
陈叔说完缓缓地移动麻木的双腿走向长椅,陈忠赶忙上前搀扶,将其安顿到椅子上,然后认真地盯住里面躺着的陈伟,管子的位置和床单的褶皱与早上无异。
陈叔坐下不多时,便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队长!”
小乐悄悄走到陈忠身边,附耳叫到,显然是怕吵醒陈叔。
陈忠回过头,问他什么事。
“嘿嘿,队长,人有三急,我现在遇到最急的事了?”
“少耍贫嘴,你到底有啥事?”陈忠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对于小乐的幽默他还是不太感冒。
“队长,我要大便!”见陈忠严肃的面孔,小乐立即换了方式,双腿并立,像汇报工作一样提出了申请。
“真是毛病多,快去!”
“是!”得到批准后,小乐快步走出玻璃门。
小乐刚走,小天就捂着肚子走过来。
“队长,我……”
“快去,快去,这种事也跟着凑热闹。”
小天还没说出口,就被陈忠看了出来,然后他也疾风似的奔了出去。
这两小子真能凑趣,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想到这的时候,陈忠倒也觉得肚子里在慢慢地翻滚,一股搅肠的疼痛缓缓袭来,一身冷汗刷的一下瞬间冒出,刚才还笑话别人的陈忠此时也体会到了人有三急的难处。看来等那俩小子回来,自己也得去一趟卫生间解决一下,若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窘态,还不得在心里乐开花。
可等了十分钟,还不见两人的身影,走廊里只点着少量的睡眠灯,阴影处显得十分空旷,有些瘆人。
陈忠已满身是汗,豆大的汗珠挂满前额,不知是急的,还是疼的,双手捂着肚子只能勉强扶墙硬撑着。
就在陈忠已忍到身体极限时,突然整个走廊以及所有病房没有征兆地熄了灯,那一刻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陈忠以为是自己疼晕了过去,想着自己可能正要摔倒在地上,但为什么没有碰撞地面的疼痛呢。陈忠一使力,竟站直了身体。不对,是停电了?
怎么会停电呢?这么重要的地方,医院不可能让它有任何电力上的闪失啊!正这么想着,周围其他病房里慌乱的声音竟传了过来,看来许多人已出来寻找答案了。
就在陈忠猜想着停电的原因时,脖子的右侧倏的感到一阵麻痛,什么东西?这肯定不是肚子绞痛引起的,还没等陈忠伸手去摸脖子,他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四肢无力地耷拉下去,这回真的是倒地了,而且眼睛一闭,陷入了黑暗。
在陈忠倒地的瞬间他已经明白,自己被暗算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力恢复了,走廊里灯火通明,各个病房也相继亮了起来,医生和护士们疯了一样挨个病房查看病人情况,生怕这些重症患者出了问题。
这时小乐和小天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刚才停电时两人正在厕所里憋的满脸通红。正在努力的时候,灯熄了。
“小乐,你有意思没,我还没完事呢,别闹,快打开灯,不然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天以为是小乐在给自己使坏,故意吓唬他。
但隔壁的坑位却传来小乐强忍疼痛的低语声。
“谁,谁他妈有那闲工夫逗你玩,哥现在连,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一听这话,小天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我去,怎么会停电呢,这可是重症监护室的楼层啊!这不要了亲命吗?队长不会有事吧?”
小天紧张地忘了肚腹的难受。
“放心吧,肯定是厕所里的灯或者线路坏了,不可能是全停电了,这么大的事故,医院他敢嘛!安心上厕所吧,哎,哎呦,好疼!”
听到小乐的宽慰,小天放心多了,一想也是,自己多虑了,心情一放松,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两人的哎呦声此起彼伏。
可叫着叫着,小天不叫了。
“小乐,不对,你听外面,有动静。”
小乐也察觉出外面有异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响动越来越大,如同地震了一般,伴着脚步声,隐约还听见一些人叫嚷的吼声,但隔着门听不真切。
“不好,看来是真出了事故,快回去。”
两人没时间细想了,提起裤子就往外奔,一着急,肚子反倒不疼了,腿也没了麻木感。
来到门外时,两人傻眼了,真是一片漆黑,偶尔能看到有人举着光源在奔走,可对他来说太微弱了。而且刚走几步,两人就蒙了,往哪走啊?完全忘了来时的路,这么黑,根本辨不清方位。
“我们是一直沿着右手边走就找到了卫生间,只要从厕所沿着左手边回去不就行了。”
小乐提议道。
小天觉得有道理,就拉着小乐在黑暗里摸向刚才的厕所,可在人流中穿梭半天也没找到刚才方便的厕所。
两人正发愁呢,刺眼的光线从头顶射来,灯亮了,周围人群也安静下来,随即奔回各自的病房。
小乐两人见恢复了供电,兴奋地抱在了一起,像劫后余生的同伴。
回到陈伟病房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手脚发麻。门外,陈叔躺在长椅上像是睡熟了,而陈忠竟倒在地上,面部朝地身体呈佝偻状。病房的门敞开着,里面似乎有医护人员在忙碌着,不断传出仪器设备特有的响动。
“队长,队长,你怎么了?”
两人不顾一切地冲到陈忠身边,扶起他,摆正身体。还好没有任何血迹,其他部位也没看出有任何损伤,两人长舒一口气。
小乐发现在陈忠脖子一侧有一细小的金属针,要不是由于反光,完全察觉不到,两人一看,心里一惊,这是注射针!
此时已没时间思考细节了,小乐赶紧让小天跑出去叫医生,对陈忠实施救助。
医生赶来时,陈忠嘴唇已渐渐失去血色。小天二话不说,抱起陈忠就跟着大夫往抢救室跑,小乐也想去,但回头看着陈叔还在沉睡,也就没敢挪动。
好在陈忠并没有生命危险,那个注射器被化验后证明里面只有麻醉剂,而陈忠的嘴唇变紫可能是肠道的变化引起的。
陈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头顶的灯发着惨白的光芒,一旁是打着瞌睡的小天,一晃一晃的,眼看就要倒地。
我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