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夏日正午的阳最是伤人,从上往下看,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移动的阳伞。两层楼高的樟树也受不住这样的烈阳,翠绿的叶子看着也有些恹恹的。肖以透过窗户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包间里冷气开的很足,肖以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穿了件防晒衣,她向来是受不得太冷的风的。
高考已经过去两年了,这是肖以高考后第二次见到这些人,上一次还是高中毕业后聚会,她偏过脑袋看了看聊得正起劲的同学。肖以向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图书馆待上一整天,或者在茶饮店选个好位置坐上半天,反正都有冷气和WiFi。当然最舒服的还是宅在家里,应有尽有。
吃过饭,班长招呼着大伙儿玩游戏,肖以不好推辞,便坐近了些。同学聚会,除了吃喝聊天唱K,就是群体游戏了,不出所料,又是真心话大冒险。为什么说又呢,因为初中毕业聚会的时候,肖以就感受过了,无非是借此从别人嘴里套出点自己想知道的八卦罢了。班长打乱一堆卡,依次传下去,然后由king任意选人。好巧不巧,肖以就是第一个被点到的倒霉蛋。“好吧,真心话。”肖以无奈道。抽到king的人嘿嘿一笑:“那我不客气了啊。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异性?暗恋也算啊。”肖以愣了愣,这个问题,初中毕业聚会的时候她也被问过,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答案,“有过”,肖以顺嘴说了出来。周围的人起哄起来,八卦心理更强了。“是我们班的吗?”对方试探性地问道。“不是我们学校。”众人唏嘘,对此的兴致少了大半,接着玩下一局。不一会儿,就没什么人注意到肖以了。
从饭店出来,肖以和班长打了个招呼,他们打算去唱K,肖以实在是不想去了,再者已经吃过饭,就找了个借口离开,班长他们商量着唱什么正起劲,也就没怎么阻拦。
肖以从背包里拿出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戴上,挡挡阳光。她不怎么出门,就没带遮阳伞,包间里的冷气太足,她倒愿意晒晒太阳驱驱寒气,所幸出门前把露肉的地方都涂了防晒,也不至于晒伤。肖以有个癖好,喜欢看影子。她看着脚边有些黑乎乎的影子,突然就想去以前的初中走走。饭店和学校离得还是挺远的,要绕个大圈,但她就是想去那儿走走,这种想法一旦冒出头就是收不回去的了。
走了近一个小时,就是在饭店吃的那一餐,估计也消化了不少,肖以的两鬓都是汗珠子。走过学校的时候,她走近瞧了瞧,似乎有群学生在打篮球,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砰砰的,像敲在她的心上。从前,顾明悉也会在这里打篮球,和那些朋友一起,一打就是半天。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肖以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免得打扰到打篮球的学生们。以前走过这条路的时候,大都是下午四点多到六点,太阳比不得这两三点的烈,她总是会戴着耳机,背着一袋子课辅书,在男生身后2.5米的位置,悠悠地走回家。那是她和顾明悉唯一独处的时间,只是隔着2.5米,连同框都做不到。肖以这样跟在顾明悉身后走了一年多,却没有一次有勇气走上前去,或者说,她都没有想过走上前去。她以为就这么跟在他身后走就很好了,可是后来终于连同走在一条路上的机会也没有了。想到这里,肖以的脚步缓了缓,但并没有停下。毕竟,这几年过去了,她早就释怀了,她只是有些遗憾,埋在心里的感情,连告别都不曾有。
走过十字路口,是一条通往江边公园的路,路边种了两排香樟,茂密的枝叶愣是留出了两条林荫道。肖以很喜欢走这条路,尤其是夏天,再热的天在这儿都能感觉到微凉的风,摇晃的树影,忽隐忽现的光斑,总让肖以恍若梦境。这里车流量少,路的两旁铺出了许多小路,通往不同的房子群。顾明悉的家,就在其中的一条小路上。上初中的时候,每次顾明悉在这里拐弯,肖以都会放缓脚步,渴望能多看几眼他的背影,这是她唯一可以毫不掩饰地看他的机会。
走了约莫两分钟的路程,肖以拐进右手边的小区,从左边的楼梯蹭蹭蹭跑上楼,拧开门锁。爸妈都去店里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肖以拉上窗帘,换了件连衣裙,又洗了把脸,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肖以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性格古怪的人,有点理性,但又会做一些不太理性的事,就像今天多走一段路,又或者一年的日记都是写一个人。
想着,肖以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抽出一个本子。本子是很精致的款式,这是她当年特意挑的日记本,本子里是她整个初三的日记,但大部分都是记录的顾明悉的日常。看着这本日记,肖以心中有些感慨:年少时的喜欢,是真的单纯而美好的吧,没有想过结果,也不在意是否会有回报,只是一瞥,在暖阳的加持下,就可以轻易地喜欢。肖以饶有兴致,打开小电扇,盘腿靠坐在床上,打开旧但是很干净的日记本,陷入那段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