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六日
今天是开学之后的第一个周末,也是开学之后的第一次课辅。还是我得知顾明悉和章笑安在一起的第六天……
经历了四天的调整,我以为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已经不喜欢他了,可今天见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是高估了我的理性。
今天下午去上课,小何他们几个还是老样子,聚在我的座位上打牌,右边的桌子上不知摆的是谁吃完的饭盒和塑料袋,申朋伦还端着盒饭边吃便在一旁看他们打牌。我一如既往地静悄悄地走到他们旁边站着,等到哪个倒霉蛋回了头被我吓一跳,一群男生再慌忙清桌转移阵地。
我拍拍凳子坐下,取下帽子和包一起放进桌屉。我从地上拎起两瓶喝了一半的小瓶装可乐放在右桌,没好气地问是谁的。小何和申朋伦指认顾明悉,被指认的顾明悉忙回头认领了自己的饮料瓶子。我有些嫌恶地推了推装着饭盒的塑料袋,叫几个男生速速认领。刚扒完最后一口饭的申朋伦还没来得及擦嘴就收过塑料袋,把自己的饭盒装进去一并扔进垃圾桶。
我拿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认真地折了两折,然后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桌子。我想有眼睛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太好,就差脑门儿上贴“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偏偏还有人不怕死地往枪口上撞。
袁逸含比我晚来十分钟,放好包就凑到前面男生堆里。几个人斗地主吵吵嚷嚷的我也就忍了,偏偏还让我听到“顾明悉,听说你和章笑安谈朋友了啊?找美女了不请喝奶茶说得过去?”我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使劲儿地擦,仿佛要把桌子擦出个洞似的。但前面聊天的人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些。
听别人说到章笑安,顾明悉脸上是藏不住的谈恋爱的喜悦:“好啊,放学去学校边上的奶茶店,我请客。”“哟哟哟,悉哥大气啊!要不要把章姐叫出来一起玩儿啊?”申朋伦起哄道。“算了吧,我请喝奶茶不就完了你还想看我女朋友。”顾明悉说。袁逸含说:“你们都一个学校的,早晚看得到,我就只能等哪个好心人拍张照片发给我瞻仰瞻仰。放学奶茶,肖以去不去?”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喝奶茶,不去。”“啊,又少敲诈顾明悉一笔,顾明悉你真是走运。”小许惋惜说。
短短半个小时,我却觉得度秒如年。餐巾纸已经被我擦烂了,我使劲把它扔进垃圾桶,试图借此泄愤,前面聊天的人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不知道我是该庆幸他们没有意识到我的异常举动还是该悲伤自己不受关注。是不是只要说起章笑安,他就对其他的事物都毫不在意了?他的眼里只有她,这句甜言蜜语,我听起来却只觉得满心苦涩,比苦瓜还苦。
四个小时的课,我全程目不斜视,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都很高兴,可他们不知道,我听得这么认真,只是害怕一个晃神,眼睛就飘到前面男孩的身上,我真的不能再受到那样的打击了,我受不起了。
下课,男生们成群结队去找刘老师领手机。虽然开学了,但刘老师对这几个男生的性子始终不放心,所以依然每次上课都会把几个人的手机收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成了下午两节课唯一的女生,和这几个男生呆久了,我猜他们也忘了我的性别吧。我不禁苦笑。今天我没有等袁逸含一起走,他们几个总是要一起去奶茶店的,虽说同路,我却不想和顾明悉一同走,我得避着他点。
我一个人快步走在街道上,仿佛有什么在后面追似的,直到上桥,我才缓下步子。到了这里,铁定是看不到他们了。我仰头看看天,眼睛有点涩,不由得又垂下了头,这一下,眼睛倒湿润了。真奇怪,明明是眼睛发涩,这倒显得我像是为什么伤心了。我是吗?也许吧。我不愿意这么说,因为这样更难忘记他了。我不想提那两个字,就好像只要我不说,我就依然十四年来心如止水,从未改变。
我依然向前走着,只是路两旁的风景已索然无味。是我倦了吗?我宁愿相信如此。夏天的尾巴方才离去,可这昼夜似乎还未觉察。虽然已经六点多了,可天仿佛方至迟暮,让人有天色尚早的错觉。我踏着影子,试图抓紧这最后的日光,在月亮出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