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快拉下的时候,下班的人群,匆匆忙忙的挤着公交,司机载着一车急切的心情,缓慢驶过,一站站的停,考验着人们的耐心,冰儿站在城中村民房的楼顶,看着站牌前,一批批变换的人群,上车,下车,再上车,再下车。匆匆的夜色,匆匆的人群。冰儿想象,自己原本是个天使,只是,一不小心,啪叽一声,脸贴在了地上。她苦笑着和自己开着玩笑,她不知道又要去哪里?薛的男友来了,估计今晚没打算走,冰儿也不好意思杵在哪里,薛抱歉的笑笑,冰儿就出来了,下楼下了一半,又折回来了,直接上楼顶,如果是夏天,住哪里都好办,她就在这里,拉个凉席也舒服着,可是入冬了,寒风刺骨的穿过棉衣,如此张扬的经过,时不时回头,带几声呼啸,冰儿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手脚冷了,此刻,她想到了一个最温暖的地方,比家里还温暖的地方,网吧。包夜的机子也便宜,比起旅馆来,这里算是实惠的地方,冰儿这次找了个更隐蔽的网吧,捡个靠近卫生间的地方,虽然气味差点,但是安全,一晚上看着电影,打开视频,看如烟在线,接了视频,看到了苹果,就想儿子,大概给如烟说了下自己的境况,如烟问她,怎么打算的,她说她明天要去趟妇联,咨询一下,相对只有无奈和无声的叹息,她现在也见不得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索性关了视频,听着歌,看着电影,迷迷糊糊的睡着,睡梦里,似乎听到儿子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呼唤着她,她问儿子饿不?冷不?儿子转身不理她,转身飞快地向远方跑去,前面是一条大河,冰儿大声的喊着儿子,要他停下,儿子飞快的跳到河里,被水冲走了,远远的,儿子挣扎着,两只手拍着水,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慢慢的沉了下去,河水湍湍的流着,冰儿拼命的沿着河岸跑着,追着,嗓子都喊哑了,从梦中惊醒,天也麻麻亮了,冰儿在空间里,一遍遍的,看着儿子的照片,用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蛋,感触着他的温度,儿子的笑容,让她的心颤抖。
冰儿坐着最早的一趟公交来到了妇联,在门口等了等,按点,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开了门,接待了她,她打量着冰儿额头的正方纱布,稍微有些渗液,漏过了纱布,有些微微泛黄,肿胀的脸上,眼角发青,耳朵边有擦伤的痕迹。这又是一个典型的家暴,冰儿也在观察着大妈,这个和自己母亲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发梢微卷,微笑的眼角纹都那样温婉的舒展着,体态微微发胖,但是很匀称,得体的衣服显得那样的干练,但是不咄咄逼人,这样的女人,眼神中有一股力量,可以让你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内心呈献给她,信任她,并且被她说服。冰儿说了事情的大概,大妈点头思索,问了她现在的生活,住宿情况,安心下来,语重心长的对冰儿说:“娃呀!你还年轻,像这种屡次出手打女人的人,你唯一理智的做法就是,离开,如果你心软,你将越来越被动,越来越没有勇气,甚至于,你的思想也会慢慢的扭曲,作茧自封。如果你有能力,也要把孩子带走,给他一个好的生长环境,很多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患上了自闭症,你一定要选择离开,这是你唯一的活路。”冰儿觉得她说的都在理,可是她现在没有能力带走孩子,大妈告诉她,这样的婚,一般很难离,一般都是走了两三年,就好点,时间长了,如果对方找到更好的对象,或者对方死心,这婚就算是离干净了,现在要离,难度比较大。冰儿点着头,可是心里还是想,这次能离就离了,她跑了好多次,还是一回来就离不了,每次回来都想离婚,最终还是妥协。
走出妇联,告别大妈,冰儿给老公打个电话,电话好长时间没人接,她决定悄悄回一趟家,把离婚协议放下就走,确定他不在的时间,冰儿回了家,家里稍微收拾整齐了,没什么变化,抱着儿子的衣服,嗅着她的味道,冰儿久久不肯放手,可是她不敢逗留,放下协议,她赶紧走出来,消失在人群中,沿着小区门口的一条直路,走下去,过了马路,就到了村口,这里很繁华,外来人口的聚集地,冰儿现在觉得这里很安全,她可以在每个巷子里走着,不怕撞上什么麻烦事情,没有恐惧,有很多小吃,不用花多钱就能填饱肚子。离开,她不留恋,可是就是想儿子,想的心如插了玻璃渣子般,绞痛。看到年纪和儿子相仿的孩子,她都有一种错觉,跑过去看看,失望的走开。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她白天睡觉,不吃不喝,晚上如果朋友家不方便,她就钻网吧,白天回去睡觉。她的人是麻木的,给老公打电话,不接,发短信说离婚,不回。父亲说,你回来吧!冰儿觉得回娘家,很多人会猜测,为什么大过年的,在娘家过?她受不了闲言碎语,她不想父母脸上过不去,农村的风俗是,嫁出去的女儿,不回娘家过年的。考虑到父母的难处,她不能年前回娘家,只能是年后,也就半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说,过两天,薛也要回家过年了,这个房子她可以住着。钱不是问题,不够,父亲可以给她打,可是她就是想儿子,好想听到他的声音。躺在床上,蒙着头,希望一切都在黑暗中,自己永远不醒,没有知觉,没有思念。电话响了,是老公的电话,她迟疑的接了电话,没吭声,听见儿子在那边大声的哭着:“妈妈,你在哪?你回来吧!”冰儿哽咽着:“妈妈有事情要办,你乖乖听你爸的话,吃饱!”她知道,是他故意让儿子给她打的,她心里恨恨的,用牙咬着嘴唇,又听见老公拿过电话,带着哭腔,求她回来,她可以想象,他是在跪着求得,她不在听下去,感情变淡的时候,人的理智占了上分,她能辨别真伪,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在做给她看,要她妥协。她挂了电话,挂断了儿子的声音,挂痛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