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对话过程中,下方的大厅也快坐满了,拍卖会于下午两点准时开幕。
大厅外围以及上层包厢外的走廊过道上,每隔几米便站着一名黑衣保镖,拍卖台前保镖的密度更是集中,规模之浩荡之严谨让沈雅然都为之惊异了一瞬。
“支持‘皇家’业下的所有拍卖行的势力不一般。”
那旁传来徐宗睿的声音,他声音轻浅温和,咬字发音都极为准确却不显刻意,话语间仿佛青松凌志、月明风清,让人无原由地用心倾听,“这些年,暗处的势力大多没有放到明面上,应该是触法的一方。”
那就是游走于法律边界上的涉黑势力了?
转头看了眼下方已经结束开幕词,开始进入拍卖状态的大厅,沈雅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而后才注意到前者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之前,我带走的那颗药。”徐宗睿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才好,措词道,“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成分有些……嗯,很不乐观。”
沈雅然颔首接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在考虑如何叙述的徐宗睿怔了一下,他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斟酌再三才道,“…既然这样,虽然不该多说,但…余家已经越界了,你务必注意安全。”
“谢谢,我会注意的。”
沈雅然转开视线,说到越界,其实她也快跨出这一步了,在明知道对方涉黑的情况下与之合作,这样来看,她已经越出了一个纯粹的艺术创作者这个定位的范畴。
对她来说,这是一场博弈。
今后的每一步都须谨慎,面对比普通人大得多的压力与利诱,那一些绝不能踏足的领域,她必须守住。
“五百七十万一次,五百七十万两次……五百七十万三次!”
高台上,拍卖人员手中的锤子掷地有声地捶下第三次,被推出在展示台上以及各方位的液晶显示屏上的一枚成色不错的翡翠戒指便以五百七十万的价格被匿名拍走。
五百七十万啊。
按照刚刚绿翡的色泽与润度来讲比帝王绿略逊几筹,在没有历史附加值的情况下,真实价格大致在两百万以内。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沈雅然支着下巴淡淡地看着下方大厅的人群之中各色各样的表情。
压抑着的妒意、遮掩着的自卑、为金钱自豪的笑意、眼高于顶的傲气……真是浮躁不堪。
这么想着,沈雅然瞥了眼边上相隔不远的徐宗睿,便见对方依旧眉眼平和地认真看着下方的动向。
虽说是‘认真’,但沈雅然也不知对方是不是真的在认真看,因为这种演技浮躁的弥漫着浓浓的铜臭味的气氛真的不怎么好看。
也许是良好的家教使然,徐宗睿这种认真对待每一件事的态度能够给人以足够的尊重,也很容易使人对之产生好感。
真是可怕的人际交往能力,这种看似细枝末节的行为态度虽然看上去简单,但真正要落实做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怎么了吗?”
被正在神游天外的沈雅然盯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的徐宗睿终于忍不住回头问道。
“……”回过神来的沈雅然沉默许久,才指了指下面,试图跳过这个尴尬的问题,“…接下来就是那几幅画了。”
徐宗睿闻言向下看去,果不其然,四方的大屏幕上已经显示出四幅系列画来。
“经过上层一致商议,由于四件商品的连续性意义的价值较高,我们决定将这一个系列的画捆绑拍卖。”
“大家请看。”拍卖人员侧身介绍道,“这四幅画的作者不明,没有任何可分析的落款信息,但每幅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浅淡的双层浮色蔷薇印记,经过鉴定人员的精密仪器扫描后确认此印无法复制。”
无法复制这个名词在场下的人群中炸开,听着压低的议论声,台上的拍卖人员接着道,“它们依次的作品名是《泥沼》、《深渊》、《轮回》、《拂晓》,我们专门邀请了之前暂留于青省的周乾钵大师进行鉴赏以便于估价。那么,这四幅让周大师也赞赏不已的画作的起拍价,三百万。”
三百万的数字一落,看着四周大屏幕上展示出来的画面,也不知是惊叹于画作本身的韵味风格,还是其他的什么,全场诡异地静了一瞬。
沈雅然看着下方突然间的静谧,心中顿了顿,再抬眼时,大厅已经在第一个加价的人的带动下,逐渐火热起来。
“七十九号的先生出三百五十万。”
“……二百零六号加价,三百九十万。”
“还有哪位愿意加价?”
“好,这位小姐,四百万……”
三百万,对在场的人来说不是非常大的数字。但周乾钵的大名于京城也如雷贯耳,既然连他都赞赏不已,那不论这画的具体价值是多少,为了个虚名也要争上一争!
微微蜷起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沈雅然对这次各方面的估值并不是非常满意,没想到拍卖方会为了提价去找名家鉴画,这样一来,画本身的价值就会蒙上一层华而不实的虚伪外皮。
就像是盲目追逐名牌新款、名家之作那样愚钝可笑。
“六百万!已经加到六百万了,还有人需要加价吗?”
“……”沈雅然看着隔壁的那位轻松地放下刚才按到屏幕按钮上的手,首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如是‘鸿沟’般的零花钱差距。
“哦,那边的那位先生加价了,六百二十万……”
一下子便将价格从四百多万提到了六百万,按理说不会再有人加价才对,听到有人加价的徐宗睿沉稳的眉峰微微蹙了蹙,伸手便想再提一次价。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却忽地觉察到周遭细微变化的气氛,这种异常感使他一怔,而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沈雅然的方向望去,下一刻,徐宗睿面色猛的一沉!
“沈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