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堵着气扭过头不去看他。
害羞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非拿来说!本将军虽然活得比较糙,但好歹也是个女人,这世上那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儿会丁点儿都不害羞的?
“好好,小王不说了,将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王计较。”傅子墨笑着,躬身行了一礼,真有那么几分请罪的样子。
看着他那滑稽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立刻反应过来,绷起脸不理会他。
他见我不理他,也不气恼,只用他温柔低沉的声音轻轻道:“阿渊,别气了,来扶我一把。”
我略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觑他:“扶你做什么?”
“莫不是王妃要让小王睡在地板上?”他微微笑着,说罢,微垂眼眸,勾着唇角,佯装自言自语道,“哎,我堂堂淮海王,新婚之夜却只能睡地板,真是可怜啊,可怜!”
我抽抽嘴角,试图忽略掉他那自说自话的表演,然而最终还是宣告失败。
“那个,王爷,”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他讲清楚,“我没有反对这次赐婚,只是为大局考虑,希望王爷能够体谅,若是可以,还请王爷另找房间就寝,或者,”我咬咬牙,“我换一间房也行。”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只是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傅子墨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淡笑道:“阿渊,我不是一个喜欢为别人的大局考虑的人。”
他顿了顿,忽然抬头,与我目光相接:“我娶你,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做我的新娘。”
傅子墨的眸色不深,让人能一眼望到底,与他四目相接时,我会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发自肺腑。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波澜了,只因为这句我花了两辈子才收到的表白。
不过,波澜归波澜,我并非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肃颜道:“王爷,恕本将尚不能理解您的心情,或许有一天本将会明白,但至少不是现在。”
我说完,起身下床,走出了卧房。
书房的内室摆着一张软塌。本将军素来不是勤勉之人,挑灯夜读的事儿从未做过,每每有当日处理不完的公务都扔给影子,是以这夜宿书房还是头一遭。
软塌虽名为软塌,却万万比不得本将军自己的床软,我睡得不甚舒坦,加之心里想着一些关于傅子墨的事儿,久久不能入眠,直到窗外喧嚣的雨都停了放才入睡。
次日,丑时刚过,我就迷迷糊糊地醒了,正不情不愿地准备起床,忽然想起今日本将军婚假休沐不用早朝,又蒙过被子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隐约之间,有什么在摇我的胳膊,还拉了我的被子唤我的名字,吵得我不胜心烦。我一拳将那个“东西”揍了出去,抢回被子继续睡。
没过多久,一股微苦气味钻入我的鼻腔,我用手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准备接着做我还未做完的那个梦。可不知道刚才我闻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让我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越来越清醒,连梦也做不成了。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打扰本将军睡觉?”我颇为烦躁地坐了起来,刚睁开眼,傅子墨那双满是温柔笑意的眸子便映入我的眼帘。
“我原本也不想打扰你,只是你这般只顾着睡觉不用早膳对身子不好。”傅子墨放下了手中的香包,从矮柜上端起一碗粥递给我。
我怔了一下,心中划过一丝暖流,鬼使神差地接过他手里的粥。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他颧骨上有一块不小的青紫,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你的脸怎么了?”我问。
“嗯?很严重吗?”傅子墨的眼中带上了一丝薄薄的迷茫,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颧骨,笑着,微皱了下眉头,道:“我记得只是被你轻轻碰了一下而已啊。”
被我……轻轻碰了一下?我怎么不记得?难道,是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揍的那一拳?那拳的力道似乎并不算小。我心底升起一丝不妙。
傅子墨依旧笑得没有丝毫破绽:“你别在意这个了,趁粥还未凉透喝了吧,莫浪费了沈管家的一番心意。”
“哦。”我揣着一丝疑惑与不安,终是将这碗粥喝了下去。
傅子墨见我乖乖喝完了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接过空碗,缓缓说道:“其实除了担心你饿坏身子,我找你还有一事。”
“何事?”我有些懵。昨夜我明明都那样对他了,今早他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给我送粥不说,全程还这般和颜悦色,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傅子墨的声音依旧十分好听,温柔而低沉:“再过九日便是我大哥的祭日,可我却身在京城,无法到他坟前祭奠,听闻京郊潭柘寺有一往生池,甚为灵验,不知道你是否能告一天假,与我一同去潭柘寺为他祈福?”
我听他缓缓说完,表情逐渐有些僵硬。
那个,你大哥的死应该和你脱不了干系吧?现在又假惺惺地祭奠祈福是闹哪样?
“阿渊?”傅子墨见我不说话,试探着叫了我一声。
“嗯?哦,好。”我回过神来,敷衍答道。
“那便这么定下来了,”傅子墨说着,站起了身,“你若是还困,那便歇一歇继续睡吧,我晚些再叫你。我先去找大夫瞧瞧,之前不觉得,这会儿脸上还真有些疼了。”
他推门出了书房,步子极慢。昨夜才下了雨,现在虽晴了,但风湿带来的腿疼并不会那么快消失。
我虽很想继续睡,但看着他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却再没半点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