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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寂寞中等待

然而,我失望了,

我未能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有我认识的人来看这运输大型设备的罕见场面。其实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我的家人朋友们,他们怎么忍心来看这些设备呢。他们一定唯恐避之不及。

车队不停不休一直匀速缓行。可是现在已经从不断接近我家转变为逐渐远离我家了。我的心也随着距离的由远而近,又由近趋远起伏着、翻滚着、煎熬着。几个月来的期盼,站上高点的憧憬,孤苦中的忍耐,这一切一切都因眼前层层叠叠的楼房阻隔变为无比失落,我家的小楼淹没在林立的高层建筑之中,我的心也淹没在无尽深渊。即使楼边角也被挡得严严实实,不能看到一点踪迹。我只是傻愣愣地看着,看着,这次与家的距离也许是我可能到达的最近距离了,但与家人却毫无悬念地错过。从不断接近再到继续拉开,我的心如过山车一般,从渴望跌入谷底。

我感觉身体像一根绷断了的弹簧,瘫软下来,只能在钢柱上躺下。放平的身体与冰冷的钢铁零距离,冰冷坚硬,而这就是我以后的栖身之所。我闭上双眼,任由那车带到任何地方。

这一片看上去很空旷的平地,人们正在平坦夯实的大地上打建钢厂地基。与此同时,大型吊车正在将一根根巨大的钢柱立到规定的位置上,很快比国的钢厂将在这里恢复活力,这座工厂的新主人——中国企业,还会对它进行升级改造,钢厂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恢复生产,而是在中国的大地上焕发新的生机。

钢厂建设工地上一片火热景象,24小时不停的昼夜施工,热火朝天,高速而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但对于我来说与我相伴的除了炙烤就是寂寞。在一个工地上的几百米活动空间内,我游荡在每一毫米土地上,无论多么缓慢也很快走到尽头,与孤独寂寞为伴,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每天呆呆地看那些施工的建设工人,这些人施工建设简直就像像打造一组大型精美艺术品,但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拔地而起的钢厂如同会生长一般,每天变化着,长高着。我有时就是站在首钢的建设工人们身边,距离他们很近很近,看他们的汗水在脸上划出一条条小溪,头发里蒸腾出水汽,工作服早已经被汗浸透。随着钢厂的“”生长”,施工人员也在“”步步高升”从地面施工逐步变为高空作业。许多人一干就是数小时更本顾不上喝一口水,更没有时间歇息上几分钟,哪里需要就赶到哪里。阳光把他们的脸晒红晒透,皮肤逐渐变得黑黢黢的,衣服更是被污渍盖住了本色。工地上,有些工友利用一点休息时间席地而卧,缓解一下身体的疲惫,这一切看得人心疼,不过我也极羡慕他们,想想自己,原本也是其中一个,曾经为工作单调辛劳无趣又艰苦感到苦恼,而对当那些工作已经无能为力的时候,才知道能在岗位上工作是欢愉的,如今只能默默羡慕那些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人们。

施工的队伍夜以继日,农历春节即将到来,眼看就是大年三十了,我隐约听到远远传来鞭炮的声音,这万家欢聚的时刻让我更加感到寂寞愁苦,情绪愈发低落。但那些每天忙碌的参加工程的人们,却似乎忘却这一重要节日,和往常一样爬上几十米高的厂房顶继续施工。

夜幕降下,厂房顶上偶尔迸现的闪光的焊花,就像开在空中的礼花一样耀眼。看着美丽绽放的钢之花,我的心再一次被温暖了,谁说我会一个人过年,有这么多工友陪着,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孤单。

工人们用自己的汗水和双手给在建中的钢厂一点点注入新活力,这座比国弃用的钢厂在中国的土地上被唤醒、复苏。

我的心也一直被大家的热情感染着,几个月来的阴霾,正在缓慢驱散。

我不甘心,在这座钢厂里真的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我开始思考,我目前连拾起一颗螺丝的能力也没有。而乔却可以自如地穿行于钢铁之间,拿他需要的东西,帮助他人做事。当然,我确定他可以做的绝不仅仅是这些。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获得这些能力的。

已经有很多拆分后的钢厂设备,等待装船。钢柱如此巨大,又特别沉重,在这些形状各异的设备中分外显眼。随着一声声哨音,和轰鸣的设备声响,这些已经是属于中国的钢厂设备逐一被装上货轮,我也随着一同登上那巨大船只,不知道我要在这里待多久呢,我心里暗自思忖。

不管还要多久,现在总算是即将向家的方向进发,距离家会越来越近的。我开始想办法给自己打气。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说客轮的末等舱根本没法休息,而在货轮上如果有个客轮末等舱一样条件的休息室那简直就是总统套房了。我在这个货轮上整日只能蜷缩在设备的间隙中间。海风太猛,如果从那个小小缝隙中走出来,就会被风吹得站不住脚,只能在那个角落里稍稍躲避风雨。经过热带的酷热,也曾在风雨中淋浴,难熬的是这趟旅程的路太长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白天黑夜都在一个单调狭小的环境中,也许待上几分钟都异常难受,更不要说待上这么长时间了。我觉得许多时间我似乎在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是的,这有这种状态才让时间过的快些。天空偶尔飞过几只海鸟,想着这些精灵能够拥有自由的身体,真是羡慕不已。

就这样煎熬中,船在不断接近着我的目的地。回家的期盼此时似乎成为了一种信念,我坚持着。一次次风浪袭来,船只摇动,海水雨水压过来,无处躲藏,全身浸泡在海水中度过一个个无边的夜。

近两个月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一个平静的夜晚,我隐隐约约看到了远方海岸上的点点光亮。我不敢想这里是就是中国的海港,因为,曾经一次次的失望,让我几乎崩溃。船身像一个慢吞吞地蜗牛一样,挪进码头,我突然听到岸上传来人的喊声:“这边!”这声不知喊给谁听的乡音,竟然让我瞬间落下泪来。这一次是真的回到中国了。

我想从自己栖身的窄小空间中站起来,谁知双腿早已没有一点力气。我知道,货轮进港随时会卸货物,于是,我手足并用,爬上了那根钢柱。心想,怎么运输,只要运这个大家伙,我自然会跟着。

吊车伸出巨大手臂,抓起了这根巨大钢柱,将它稳稳地放在一个长长的拖车上。许多拖车已经排成长龙,浩浩荡荡从海港,开向那即将建起的新的钢铁基地。

我们的车队,在路上通行,周围许多群众都跑来观看,大家争先恐后的想看一看,外国钢厂的大型设备。许多人带着吃喝等在路边,还有的爬上树,为的就是看个真切。

大型设备车队,逢桥加固,逢路扩宽,有人形容,前进的路,是用五元钞票连起来铺成的。那壮观的场面,真是难以想象。而这些看风景的人,不知道,钢柱上还匍匐着我这样一个家伙,我想看的恰恰是这些看风景的人。他们黄皮肤黑头发,再我看来是世界上最养眼的容貌。

车队距离新钢厂基地的地点还有5公里,我从钢柱上站起了身,因为这是距离我家最近的地方。我期待着,我的家人能出现在观看人群中。或者能远远望一望自己家小楼的方向。

不管多久,现在总算是往家的方向,回距离家越来越近的。

如果说客轮的末等舱根本没法休息,那在货轮上末等舱一定就是高级客房。我整日蜷缩在设备间隙中,因为海风非常猛,几乎将我吹起,留在角落里能躲避风雨。然而,这趟旅程太长了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单调狭小的环境中,也许待上几分钟都异常难受,更不要说待上这么长时间了。我觉得许多时间我似乎在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是的,这有这种状态才让时间过的快些。天空偶尔飞过几只海鸟,想着这些精灵能够拥有自由的身体,真是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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