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柳大人亦甚少背诵律令，否则怎会连第二条都忘记呢……”
武策闻言捂嘴偷笑，吕文嵇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有毅力跋山涉水寻觅正叔踪迹，自然是一位不好惹的人物。
“近来公事繁忙，确实疏于律令，确是本官的错……”看似洒脱不羁的话，实则添了一丝得意在里边。
现如今京观卫深得圣心，有许多超越其职权以外的公务，圣上都选择交给京观卫办理，还刻意削弱燕山卫和黑岩卫的案件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明你还有得救！”
武策听到吕文嵇话里夹枪带棒，似乎被柳殷风戳中痛处，应该关乎两卫之间的利益纠葛。
柳殷风戴着面具不知喜怨，迈动腿朝禹王正行去，面具里缓缓传来声音来：“劳烦吕大人亲自动手，真是这群钦犯的荣幸。”
正说着，恰好来到顾离身旁，武策见柳殷风竟伸手抵住婶娘下颌，嘴里啧啧称奇道：“这乡野地界，竟也能这般容颜姣好的村妇……”
“该死！竟敢辱我娘亲！”
禹王睦抑制不住心中熊熊怒火，拳头攥得咯吱响，松散的肌肉绷得紧实，即将动身了断此淫贼。
武策赶紧抱住禹王睦，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在其耳旁轻声道：“三弟冷静！”
“你叫我怎么冷静！”
瓮声瓮气的声音自指缝中传出，禹王睦自小生活在卧虎村，在父母的保护下，不曾受过任何屈辱，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遇到，自然怒火攻心。
“小不忍而乱大谋！”
就在武策尽力稳住禹王睦的时候，窗外吕文嵇阴沉的声音陡然响起：“柳大人，是谁允许你碰她的？”
“嗯……”
柳殷风目光闪烁，吕文嵇的反应之强烈，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其实硬要算起来，吕文嵇无论是入伍当兵，还是担任指挥使，资历都远远比柳殷风来得更深厚。
然而多年养成的傲气促使柳殷风回怼吕文嵇，只听得他说道：“素闻吕大人不近女色，原来也不过如此……”
“凡任职指挥使之人，除熟背律令外，就是在档案室中浏览往日诸多要案，以便厘清其中冤假错案。”
柳殷风不懂吕文嵇为何突然聊起这些，只得假装应和道：“那是自然。”
“那么阁下可知大威勋靖十三年……”
刺耳的字眼立时让柳殷风身躯一震，突然间他意识到吕文嵇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出来，惊得他立即抽手，用试探的口吻问道：“您是永嘉公主？”
“永嘉”是顾离的长公主封号，是她的封地所在，亦是大威地界数一数二的重镇。
拥有封地，也只有身份尊贵的嫡系公主才堪拥有，而且无所谓封号，只得用真实姓名配称，绝无世袭罔替之可能。
可是顾离却打破历代公主的桎梏，不但拥有封号与封地，还能世袭罔替，就算日后膝下无子，亦可自选义子世袭。
“嗯……”
得到顾离婶娘的肯定后，柳殷风立时觉得天晕地旋，不得已咬了咬舌尖，疼痛感促使他回过神来。
“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柳殷风双腿跪地，没时间顾忌地面上尘土飞扬，脑袋磕得震天响，武策都怀疑他再不停下，会不会得重度脑震荡。
至于柳殷风为何前后变化如此大，整件事也只有吕文嵇清楚。
“若此事被圣上所知，柳大人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吕文嵇知晓柳殷风的脾性，狂妄且好女色，他的反应完全在吕文嵇的预料之中。
何止乌纱帽不保，弄不好还得掉脑袋！
圣上对于永嘉长公主顾离的非分之想，早就被寿渠本家柳氏族长柳尧知晓，并通知在朝为官的诸位柳姓子弟，而自己也在通知范围内。
三日前，族中密探来报吕文嵇即将前往异地办差，经内外情报互相印证，确定前往异地捉拿钦犯禹王正。
岁月匆匆而逝，可禹王正的赫赫威名却丝毫不减，如今听闻他深中剧毒，要是抢先一步押解进京。
那自己在族中的声望也就越高，在圣上眼里也会有一席之地，得到的资源也会越多，实力也就会越发高涨。
“吕文嵇这个小畜生！”
柳殷风暗自咬牙，眼睛深处掠过一丝耻辱，然而这些话自然没有宣之于口，自己反而要恳求吕文嵇帮帮忙。
膝盖跪在地面上，只见他嗖嗖便来到吕文嵇身旁，扯其衣袖道：“望吕大人念着我们同朝为官的份上，求求您拉我一把！”
柳殷风涕泪横流，整个就像急待含冤待雪的怨妇，瞧得屋内的武策鸡皮疙瘩掉一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武策刚说完这话，一旁的禹王睦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佩服道：“二哥这是从哪儿学来，真真阴损得很……”
武策转过身来，淡然说了一句：“知识就是力量。”
“日后若是跟人家吵架，二哥可要记得帮帮我！”
武策大拍胸口，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诚恳道：“若论骂人，二哥有自信碾压众人。”
“不知羞……”
老大娘顺着话缝硬生生插进来，言辞激烈道：“俩小兔崽子！要多学些好话，别学骂人的话……”
正说着，用苍老的手臂捏着俩人的耳朵，喝道：“俩兔崽子明白没有？”
“哎呦喂……”
“策儿明白了……哎呦……”
……
他们不知道的是，屋外的所有人包括柳殷风全数听到，对于武策的评论，他显得十分恼怒。
其双手紧紧搭着膝盖，用力到指节通通发白，眼里没有任何掩饰，熊熊的怒火即将抑制不住。
武策和禹王睦的声音，已经牢牢植入柳殷风的脑海中，如果不及时处理，必定成为修行中的麻烦。
“好尖锐的眼神！”
窗内的武策马上觉察到柳殷风在观察自己，其目光锐利难当，果真不愧指挥使高位。
然，两者的恩怨就此结下，武策还不知道往后的柳殷风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