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罗伊餐厅,月华欲素洒在四个人身上,秋波暗送一点萤,微微风簇浪。
“大白,我听说你们公司和腾凡合作了?”
“你一个搞时政新闻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固白一边吐槽,一边自觉地帮莫羽浛摆好餐具,好似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甜腻却也要命。
“怎么,问问都不行吗?固大白,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白,想添点色彩啊?”
“我闭嘴。”固白果真不说话了。其实他是很想说的,可是羽浛那一记光束如炮击般向他射来,他扛不住啊,哭唧唧。
石头见状,忙招呼服务员上菜。
“哎,你真不说话了?”收到了大白眼,庄明明向莫羽浛告状,“羽浛姐,你看他,那心眼可真小。”
固白刚要反驳,莫羽浛的炮弹再次朝他发射过来,他忙住了嘴,又觉得不甘心,小声嘟囔了一句,“君子有方,食不言寝不语。”
庄明明一听,愣了几息,捧腹大笑,“你可真是软萌的大白!”
“你才软萌。”固白一听,立刻瞪了眼,自觉得理不饶人,胸有成竹,随即一想,“不对,你怎么会软萌?您老人家玩个游戏都挑个膀大腰圆、脑满肠肥的屠夫,明明粗壮的很哪!”
“固大白,你死定了——”
莫羽浛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不会错的,不会!
市中多罗酒店,远胜的庆功宴便在此处。
一行人在包厢举杯祝贺,喧闹声跌宕在稀薄的空气里,没有回音却生生入了耳成了回响。固白趁着无人注意,走出房间。
曾几何时,他向往过这种地方。那些个创业的日子,他迷茫过、失落过,但只要看她一眼、只要她在身边,他便有足够的勇气继续走下去。然而,时间的长度太过骇人,它翻出过多隐藏的东西,时刻提醒,让人不敢面对、不得不面对。每个试图喝酒逃避现实的夜晚,对他来说都是如此漫长,因为一刻他都不曾忘记!
“怎么样?只要你答应陪我一晚,我立刻把合约签了。”
“滚开!”细碎的声音从隔壁的女洗手间传过来,固白方走进洗手间顿住了脚步,是羽浛的声音。
“莫小姐,不要给脸不要脸。”男子将莫羽浛钳制在墙上,低头企图吻上女人的脖颈。
固白踹开门的那一刻,脸黑了一地,过来便是一脚将那男人踢到了墙角,“滚。”
“小子,敢多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赶快滚,否则我让你横着出去。”
“好,你有种。你,你们,给我等着!”男人跌跌撞撞、灰头土脸地沿着墙跑出去,确定对方追不上来,回头愤恨地瞪了两人几眼,好像要记清楚他们的模样方便日后寻仇。
莫羽浛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任由固白拉着,和那时候一样——同样的生气,同样的不发一言,同样的拉着她就走。
那时候,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固白很忙,他们见面的机会相较学校的其他情侣简直没法比。机缘巧合,她在学校竟然遇见了自己的初中、高中同学,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又到了同一所学校。后来再次见面的时候恰好被固白撞见,她记得那一刻他的脸都青了。下一秒,他笑眯眯地走过来,揽上她的肩膀,“你好,你是羽浛的同学吧,听她提过你。不知道你们谈完了没有,我擅自过来没有打扰你们吧……”随后,他胡编了一通,具体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总之就是把她那个同学说的没有再找过她。
“莫总?”
“我还有事,先走了。”固白根本没打算理成雨晴,即便撞见他和羽浛在一起又如何,他不在乎。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羽浛送回家,其次他要雇一群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真是要疯了,差一点,差一点就……他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不行,必须把那个男人找出来,让他倾家荡产、流浪街头,万一斗不过,自损三千也得伤他八百。
法拉利疾驰在昏黄的夜路上,火红似火,热情奔放。
西郊别墅,固白将莫羽浛抵在门上,无数细吻落下,时而轻柔时而粗暴,女子遗留在口齿的酒香诱惑着固白进一步动作。这一晚,花散清香月散阴,万般旖旎漾心神,春色恼人浓抵酒,缟袂更飘玉霄楼。
一早,莫羽浛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空无一人。她坐起来,那抹鲜红刺激着感官的跳动,她和他之间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真的……会吗?
客厅的熙攘打断了莫羽浛,才走到楼梯口,那满客厅的保镖愣是让她住了步子,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不禁腹诽,他这是把人家公司里的人都请来了吧!
“羽浛,你看怎么样?这可是我专门为你请的保镖,还有女保镖,贴身、随时随地保护你的安全。”固白像个孩子跑到莫羽浛面前炫耀起来,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呵呵,我对开安保公司没兴趣。”
“嗯?你……嫌人少?没事,我再给你请几个。”
“……”莫羽浛嫌弃地走开几步,发个大白眼,“我明明在说人太多了!”
“不多,不多。那个下流坯子定会来寻仇,人多安全。既然你不嫌弃,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啊,你慢慢吃。”固白跟窜天猴似的“呲溜”飞走了,好似后面的火着的太旺已经烧到了屁股,脸也被憋得通红,说他是窜天猴倒真贴切。
傍晚,固白早早来到腾凡,十分顺利地将莫羽浛堵在了腾凡门口,“羽浛,今晚去看电影吧,去吧,去吧!”
“……”这人是喝了多少罐红牛,兴奋地不正常,“我累了……”
“没事,你不用走路。”
她明明是在拒绝他……算了,“走吧。”
干戈平息了几天,迎来了两个公司合作后的第一场发布会。
那一天,镜头无数,聚光灯闪烁,固白躲在角落端详着台上的女子,嘴角渐渐勾起好看的弧度。
缄默了几天的成雨晴突然出现在固白身后,不像之前那般香气逼人,仿佛是她的写照,没了从前那般盛气凌人。
“你似乎很开心?”
“是啊……”固白自觉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想回头看看是谁,谁知下一刻湿热温软的触感从唇瓣传来,固白瞪大眼睛惊在了那里。
不知是哪个眼观六路的记者,“咔嚓”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在固白耳边响起。固白推开成雨晴,该是气急了,大声吼道,“你做什么?”
这一吼,会场的目光聚了过来。那个八卦的记者又凑上来拍了张照片,然后伸手想采访固白,许是被固白的表情吓到,手伸到一半转了个弯冲着成雨晴去了,“成小姐,请问您和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
“成雨晴,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固白攥紧成雨晴的手腕,盯紧她的双眸渐渐布上血丝显而易见眼底的阴鸷,与苍白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然这副模样却极好地刻画出他即将抑制不住的暴怒——这个女人,毁了这场发布会,毁了他好不容易坚持到的现在,更毁了他和羽浛之间的一切!
成雨晴被他这么看着,心里开始打鼓,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莫羽浛还站在台上,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其实,她知道固白在看着她,只是假装不知道。那个女人吻他的那一瞬,她的心好似万剑穿孔而过,鲜血淋漓地碎成一块一块,却又藕断丝连地互相拉扯,最后血肉模糊捧也捧不起来。不,不,不该是这样的,他是她的,从前是她的,以后是她的,即便毁了也该是她的!
“我们回去吧……”莫羽浛走过去,握住固白攥着成雨晴的手,轻轻吐露出一字一句。
固白红着眼看向莫羽浛,缓缓放开成雨晴反手握住了莫羽浛的手,“好。”他的目光寸步不离地跟在莫羽浛身上,再容不下其它。只是,谁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易怒的他却像个孩子,脆弱的毫无招架之力。
有人言,人心跳的时间是摸不准的。
固白待在莫羽浛身边,不发一言,仅仅一直看着她、跟着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他的心脏,生怕一不注意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他的目光,深了又深;他的脚步,重了又重;他的梦,碎了又碎;他的心,凉了又凉……
只是这次,莫羽浛没有说什么、做什么,甚至连脸色都没有。
一连几天,就在固白以为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成雨晴来了电话。
“喂,你好。”
“固白——你给我出来!馨馨,馨馨她……”
固白一听那人是谁,当即决定要挂电话,听到“袁馨”的名字他皱了皱眉,又把手机拿了起来,“袁馨怎么了?喂,喂?”
“馨馨她……”
“……你们在哪儿?”虽然固白十分憎恶这个女人,但袁馨却是他的朋友,犹豫再三固白还是决定去看看。
吧台那里,成雨晴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她的肩膀上搭着的男人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游离。她依偎在男人怀里,顺势喝掉男人另一只手递过来的酒。
固白进来便四处寻找袁馨的身影,确定袁馨不在这儿,他知道他又被骗了。他远远隐没在人群里,冷眼旁观吧台那里发生的一切,他倒要看看这次这个女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男人的两只手越来越不安分,眼睛里的欲望随着女子的醉酒丝毫不加掩饰,只见男子抱住成雨晴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固白站在酒吧门口,眼看着男子要进到对面的宾馆里面了,成雨晴丝毫不反抗还乖乖靠在男子怀里。
固白眯了眯眼,沉重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我说这位先生,你是要把我朋友带到哪里去?”
男人一愣,微微侧目,“朋友?呵,小子,想当黄雀也要瞅清楚点,你还嫩着呢!”
“您这么乐意把自己比喻成螳螂,那就仔细瞧清楚了,这个女人可不是你能碰的。”
“吓唬我?我从小被吓大的?”男人一脸轻蔑,干脆抱起成雨晴朝门口走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碰了她,轻则倾家荡产,重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固白倚在墙上,作摊手不管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看好戏的气息。
男人见状,半信半疑,仔细瞅了固白许久,生了退缩之意,将成雨晴放下往固白身上一扔,“算你走运,哼。”走了。
固白扶住成雨晴,让她离自己远点。谁知,女子趁他不防备,环上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原本消下去的气焰又升了起来,这个女人,就该让她被那个男人带走!他到底犯什么贱,去帮这么个女人!
固白扯开女子的手臂,随意拦了辆出租车把女子扔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知道的是,当晚,两人在宾馆门口拥吻的照片已在网络上疯传开来,标题硬是把“夜宿”两个字搬了进去。
莫羽浛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许久,握着手机的手变得青紫,远远看去好似手机扭曲了一般。客厅的灯光暗下来,女子的长发散落在面前遮住姣好的容颜,她的唇角上翘成了一种诡异的弧度,腰背佝偻好似僵硬的直不起来,空气里回荡起水滴落的声音。
听到门开的声音,莫羽浛没有动,连唇角都是刚刚的样子,“你去哪儿了?”
“我……那个,一个同事有事,我去一下。”
莫羽浛站起身,直起腰,弯下唇角,一脸沉重地“哦”了一声,上楼去了。
固白还站在门口,即使没有看到莫羽浛的表情,背上早已是冷汗连连。他疑惑地打量女子的背影,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她要彻底离开他了!
他想拦住她,想问问怎么了,却不敢上前一步。总是这样,他看着她离开,他能做的就只是站在原地无可奈何。
“喂?”
“固白!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你不是非羽浛姐不可吗?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能是……你到底在想什么?”
“停停停,你在说什么?我喜欢谁了?”
“远胜的那个女人!你到底在想什么?固白,你把我当什么?”
固白还想问清楚怎么回事,庄明明便挂了电话。他愣愣地想了想,打开手机翻了翻,一条消息推送蹦到了眼前。他的神经跳动起来,手颤颤地点开那则消息。
赫然出现的是一张在宾馆门口,成雨晴环着他的脖颈强吻他的照片。这只是在他这个知情人看来,不知情的只会以为这是一张两人相拥接吻的照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又被骗了!酒吧里,宾馆前,一切都是成雨晴安排好的!
他飞快扭头看向莫羽浛的房间——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他要离开了吗?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他总想在离开前多为她做些什么,到头来什么都没做就要结束了吗?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他是不是还有时间?真的,还有,时间吗?
而成雨晴,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仔细瞧着手机里的每一张照片,眼睛里的笑容几乎跳脱出来。她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她,会让他名正言顺的站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