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顾,坐吧,没事的。”薛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随意地打量着四周。
顾存剑看了一下,有些谨慎,有些局促地坐了下去,苏羡看着他,躺在靠椅上咯咯笑着。
“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干嘛如此谨慎,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薛宁吃着甜食,可是不代表她的谨慎就收敛了,苏羡今日才给了一个下马威,下一秒就给糖吃,那么下一秒……薛宁心中有一个不好的念头转瞬即逝,下一秒,无暇应该就要出现了。
“苏羡,你今日没别的事要同我说上一说,苏园今日有客,要不我改日再来?”薛宁虽然想秉承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但她也想知道自己对于当年的事情还是放不下,于是,试探性地说道。
“你敢走?”苏羡白了薛宁一眼。
“不敢不敢,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玩笑。”她还是怂,在苏羡的白眼目光下,有些尴尬地继续吃着糖,表情动作僵硬无比,有话没话地随便聊起来了。“对了,你今日可还有其他安排?”
苏羡这人一直是这样,若是心情好便待人友善,心情不好,那便可有得评说了。今日,特意摆了薛宁喜爱的甜食,很明显是因为他私自做了这个决定,为了缓和她的心情,特意做的,不然,依照苏羡那般性子,这么好的东西估计是留不到她享用的。
“自然是有事的。难道你就没什么事要来同我说上一说吗?”苏羡晒着太阳,今日的太阳有些明媚,照得人懒洋洋的,照得苏羡那样人畜无害。他有些慵懒地笑着,那样明媚。
“我自是有事才来的。那东西我已经寻到了,所以特来交付给你。并且,再过几日便是万宝会,我想来为阿顾寻一把趁手的剑,可好?”薛宁知道,按照苏羡着性子,估计是把所有事情都摸清楚了,藏着掖着真是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哦……阿宁,你如今对你师弟这般上心吗?这好是好,可是你如今便只管你师弟,都不管我们这些旧人了吗?真是人不如新。”
苏羡掐着声音说着话,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可是毕竟身份在那里,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羡,瞧你这话说的说,我岂是那样的人?对了,妄夜哥哥,无暇姐姐,怎的,也学会躲躲藏藏了,也不知你们躲了多久了,不累吗?”
薛宁早先便猜到了妄夜已经来了,那个幻阵就是最好的证明,妄夜的幻阵她这些年可是见识过的,其实应该说是,薛宁的阵法百分之八九十就是从妄夜那里学到的,所以很是熟悉。
“我的妹子就是这样聪明,都不给我们留一些活路的那种,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是吧,妄夜。”
话音刚落,苏楼之中有两人身穿玄衣,一男一女,缓缓走了出来,这两人长得真好,极其养眼,可是,那股子魔气也是极其夺目。
薛宁看着他们,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女子,心中很是不安,身子很明显抖了抖,不自觉地抖动,发自内心的恐惧,她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颜色,恐惧附上眼睛,痛苦浮上身子。薛宁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上浮起的恐惧,眼睛中的血丝渐渐涌上。薛宁想开口说话,却仿佛瞬间失语了,虽然是坐着,但身子也是极为僵硬,她张了张口,却突然失语了一般。
薛宁感觉心上有些堵气,像是喘不过气一般,只是无力地捶打着胸口,让自己换气。她的口中仿佛涌上来一股血腥,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些吱吱呀呀的话。
顾存剑仿佛觉察到了什么,赶紧扶住了薛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富有节奏的拍着,薛宁的身子有没有之前那样发抖,僵硬了。薛宁第一次在顾存剑面前表露出她的感情,那般恐惧,顾存剑有些谨慎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敌意。顾存剑从没见过这样的薛宁,他一直以为薛宁是运筹帷幄的,是刀枪不入的,可她也是人,也会害怕,愤怒,恐惧,这样才算活着啊。
薛宁只是能压抑住自己的恐惧罢了,薛宁只是能压抑自己的愤怒,可她终究是一个人,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人。顾存剑猜着,薛宁之前那般愤怒,现在那般恐惧,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牵动她的心思。
薛宁拉着顾存剑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顾存剑摸着她早已被汗水湿润的手掌,她的手很长,有些修长,纤纤细手,指如青葱,本该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受尽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不为过的女子,不应该受着些阴谋阳谋,可是如今她却如此恐惧,他不知道眼前这两人是谁,但是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阿宁,好久不见。”
那个女子看着他们俩,隔着有些远,有些关心地问道。她的声音很清脆,爽朗,给人一丝干净利落的感觉。她虽然全身魔气,不是怎么给人一种很干净,让人感觉很是阳光,不会勾心斗角的性子。她本来也是竖起来长发,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发钗,只是一根发带足以。
薛宁的眼睛冷了下去,身子明显压抑住了,她把自己的恐惧压抑了下去,果然,当年的事情,她还是没能放下,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有多疼,多痛,满目都是血色,最后她的理智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还是要见到无暇的。
“无暇姐姐,好久不见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了,妄夜哥哥可有好好照顾你?”薛宁她是真的难受,心里堵着慌。虽然,薛宁话上说着没什么,可是紧紧攥住了顾存剑的手。
饶是无暇有些愚钝,但也还是看得出来,薛宁眼中的异样的。苏羡看见这种情况倒是乐得自在,因为,这是他特意安排的,送给薛宁的一份大礼,这样的情况他很满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损人不利己,这事他确实很喜欢干。
“阿宁,我们可是很久没见了,算来算去也有两年了吧,在碧苍这些年如何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看你这副模样,是那姓白的还是那个姓温的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们,可别说,如今我元婴的境界稳了,他们可还在金丹徘徊呢要教训他们,轻而易举的事。我给你写信你都没有回我,你知道我有多盼着你,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没有回过我,我还想给妄夜说让他什么时候带我偷摸上碧苍山来看你,这不你就来了,我们姐妹俩可得好好聚一聚。”无暇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拉着薛宁的手,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不管薛宁是否愿意。薛宁本想抽了抽手,可是,她失败了,于是只好由着她去了。
“无暇姐姐,我没事的,我能有什么事,碧苍的人你还不都了解吗?而且,你也知道,他都是一个重诺的人,不是一个伪君子,残害我一个筑基的人,这种事他还是干不出来的,他也还是要点脸的。至于那几个姓白的,姓温的,你说一说,他们能教训得了我吗?我是谁,安宁,我师尊可是凌虚真人,我师兄可是莫寂星,谁能欺负的了我。”
“也是,我给你说我从魔界带了些好东西给你,你跟我来,我私下给你看看,保证对你大有裨益。”说着便拉着薛宁往里面走。
顾存剑下意识地拉住了薛宁的胳膊,有些疑惑,有些警惕地往回拉。
“没事的,阿顾,我和无暇姐姐认识都已经十年了,没事的。”薛宁笑了笑,还特意强调了十年,暗示了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薛宁企图从顾存剑的手中挣脱,意料之中的没有挣脱开,他的力气也是真的大。
“可她是魔族的,而且,你不是有些……”顾存剑用有些怀疑的口吻说着,眼里明显的不信任,生怕她做了什么事。
“阿宁,你这师弟,我怎么会害我自己妹子呢,你知道我和安宁认识了十年了,我这命都是她救的,我发过誓,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会护她周全一日……”无暇干脆也不拉人了,直接站在原地打断了他的话。无暇的表情很明显有些严肃,有些认真。
薛宁看了看无暇的脸很明显当真了,再回头看了看顾存剑,眼里满是狐疑,于是,薛宁只好挣脱了无暇,回头宽慰着顾存剑。
“阿顾,真的放心,我没事的。”可顾存剑的眼里还是不太信任,刚想说些什么,只看了薛宁轻轻拍了拍顾存剑的肩膀上,再往向了苏羡,示意他放手,“放心吧,我是谁,我能有事吗?”
“顾师弟,你就放心吧,无暇是魔族的人又如何了,可她行得端,坐得正,比某些正道人物好多了,就算她手里面不干净,可她就算害了天下也不会害了你安师姐的,你大可以放宽心了。”苏羡看他们这么僵持着,也出声说了几句。
“那好吧。”顾存剑看了看苏羡,又看了看薛宁,良久才选择放手,让她们走了。
“我走了,苏羡,记得我拜托你的事。”薛宁看了看两人,又给了顾存剑一个眼神,让他记得找苏羡拿的东西,别忘了,这才有些胆颤地同无暇走了。
“拿着。”苏羡把一包糖扔给了薛宁,他也是怕薛宁实在是面对不了某些事,他也知道薛宁才十五岁,这样对她也确实是有些残忍了,可是她的路本来就比别人艰难不少了,别人可以怕疼,怕死,可是她不可以。苏羡望了望,笑了笑,示意她要加油啊。
“多谢。”薛宁看了看那包糖,顶着苏羡那关怀的眼神,有些生硬地说了一句多谢,薛宁心想着,这苏羡也不算太过分。
无暇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喜形于色,这么多年了,她也还是这样,把高兴都写在了脸上。可薛宁隐隐总觉得她有些变了,可是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变得活泼,开朗了,但是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就像是装出来的一样。
薛宁摇了摇头,安慰自己魔族这些年,是人都要改变的,不然该如何活下去,至于是好还是不好,这就有待商榷了。
“接着。”薛宁胡思乱想了些,突然想起来了正经事,想着苏羡给了她一包糖这个行径,于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自己的玉简,扔给了苏羡,也没有扭扭捏捏,本还想着要多磨一磨苏羡的性子,可苏羡这模样,她倒是很满意,于是也没有多磨蹭直接给了。
于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刚刚好落在了苏羡的手中,他的嘴动了动,可是太远了,薛宁没怎么听清楚,但也是看得出他嘴角的笑意,大抵也能猜得出来是多谢几个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