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重矜此刻内心十分复杂,想不到昨日随口一说的话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窗外的婢女未发觉重矜已经立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了,还在自顾自的讨论,义愤填膺几个字儿都要刻脸上去了。
“刚嫁到我们国家的王姬公主好没有规矩,昨个儿婚宴竟敢也不参加。九殿下解释说是他不愿参加,觉着过于繁琐,但明眼人儿都知道,九殿下是给王姬公主背黑锅呢。”
没想到自己这才刚来一天,这闲言碎语就开始嚼了。没错,她承认,她昨日的确喏了两句不想去。但沈存墨也一脸的也不想去,和她完美的达成共识的情形下,才真的没去好吗?要说犯错,这锅也得一人一个啊。再者又说,回府还没走几步呢,自己就非常严肃的询问过沈存墨。
“真能不去?如果必须得参加的话,其实去了也没什么事。”
“哟喂,这有什么好参加的,一群老臣恭喜恭喜的。怎么着,你要喜欢听贺喜的话,我让府里的下人们排成排给你说。每个国家的风俗不一样的,我们青竹国对婚宴这事,没那么讲究,参不参加一样的,走个形式而已。别担心了,有空参加那,还不如赶紧回府休息,忙了一天了,可累死我了……”
……思绪拉回,重矜想了又想,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误会?沈存墨的确和她说不参加没事的啊,但这些小丫头们的话中仿佛,不参加是天大的罪恶。
或许在大家眼中,公主都该是温柔体贴,知书达礼的。可重矜又不是圈养的公主,她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在大婚前夕,宫里的嬷嬷还没来得及教她,她就被匆匆忙忙的逼着嫁过来了。她心中一万个疑惑,自己就这样嫁到了敌国?嫁到了一个和亲前日还在攻打家国的敌国?她原本是想要反抗的,但是有人飞鸽传书拿营帐里兄弟的生命威胁她,说不答应,他们都得为她陪葬。
重矜咬着牙撕了那封信,老老实实的同意了和亲。重矜在前往青竹国的路上,在婚车里暗自发誓,她必会有逃离深宫的那一天。一旦她回到了倾安国,一定得好好的抓着安王后的衣领,质问她这其中的缘由。
在离开这破地方之前,得先好好的,不能活的太憋屈,更不能顶着一身的坏名声回倾安国。
重矜估摸着,要不要给宫女解释解释?虽说她没必要屈尊去和一个下人解释,可她对礼节的空白之处,止不准要靠着这些小宫女。要不然,她孤身一人,在宫中再因为礼节的事情犯事,可没人能护着她。
她正打算喊出口的时候,宫女刚好说到了事情发生的高潮部分,那气势,那音量,硬生生将她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你可知九殿下如何了?”
这小宫女说个事还得吊人胃口?一看就是八卦阵的中心眼,以后掌握这宫中的动向,就靠她了。重矜更加坚定了跟她好好解释的心。
“九殿下如何了?哎呀你别吊胃口了,快说啊!”
“九殿下昨晚大半夜被王上喊去了,婚宴压根就没因为任何事情取消,该有的礼节王上一个也没放过。”
“这……可是我看那个王姬公主昨晚没踏出过房门啊,如何参加这婚宴?”
“问题就出在这儿,王上对九殿下宠爱有加,当时让下人去请他俩完成婚宴的进行,就既往不咎。结果九殿下一人独自前往,根本没喊王姬公主。王上大怒,就说既然九殿下如此能耐,那在场数百位大臣的酒都由九殿下一人敬完。”
“喝酒啊,应该没事吧?九殿下酒量还挺好的呀。”
“两倍!数百位大臣,一人敬两次,连着王姬公主的那份酒都算在他头上。”
重矜眯了眯眼睛,她就说昨晚沈存墨这凳子还没坐热怎么就被喊走了,完了一大早起来也没看到人影,原来是替她受罚去了。想不到啊,这沈存墨居然对她未有情先有义,可以考虑考虑拜个把子。
“可是为什么王上丝毫没有怪罪王姬公主?”
重矜叹了口气,看来每一个聪明人的身边,必然会有一个愚笨的人来衬托。她可是倾安国的公主,就算她犯了不守礼法的罪,但青竹国怎么能在她嫁过来的第一天就惩罚于她?这不是打倾安国的脸吗。
果然,那聪明人回答的话,正应了重矜心中所想,“王姬公主这才刚嫁过来,是代表着倾安国的,要是降下罪责,会于两国关系不利。王上无法斥责王姬公主,最后的火气,只得由九殿下一人承担了。”
那小宫女听完后,掩着手帕抽噎了两声,“想不到九殿下这么有男子气概,真是个好男人。都过了一宿了,九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我刚跟朋友打听到,九殿下昨晚醉倒在婚宴上,一大早就被王上喊去了休烨殿让他和宫里的其它殿下比武,说是家族切磋。九殿下一个人要打五个殿下,输了一个就第二天接着打,一直打到他能五个殿下全部打败为止。”
“什么?殿下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天状态差的不行,怎么可能打得赢五位殿下?今天若输了,身上的伤是少不了的,明天接着打,伤越来越重,只会越来越不可能赢得了啊!”
“他现在在哪儿?”重矜一把抓住了宫女的手腕,宫女惊的抬头,只见重矜眉眼冷漠,面色阴沉。吓得她赶紧跪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问你,他在哪儿?”
“在在在……在休烨殿侧门的落清湖畔。”
重矜不与她二人多说,发也未梳就径直向那“落清湖畔”走去。
当她终于找到他时,已是第三轮了,在打过了大殿下二殿下后的沈存墨再无力招架,趴在地下口吐鲜血,脸上昨晚醉酒的红晕还依然未有褪去。
眼看着三殿下的鞭子就要向地下的沈存墨甩去,重矜身形一冲,空手握住了那根鞭子,狠狠地往地下扔去。那鞭子的主人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跟着倒了下去,摔得脸朝地。
三殿下揉着红红的鼻子,怒气冲冲,“大胆!是谁敢饶了皇家人的切磋?”
未盘的青丝似瀑布垂直落下,直逼脚踝,重矜回过头来,一双愠怒的眸子朝他望去。但见阳光之下,湖光潋滟之中,此时她婀娜多姿,却有着旁人不敢靠近的清冷。
三殿下一时看呆了眼,心中只觉得,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