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歌声唱到月亮照耀海面的时候,浓密的海雾诡异的散开了一条通道,恰好允许晓出之前最后的惨白的月光照射下来。
月光照在潮湿的独木舟上,照在湿透了的浸透了海水的白色半透明的婚纱上,照在湿哒哒披在肩膀的银发上,照在惨白发青的稚嫩的脸上,照在冻得乌青的脸上,照在灰岩一般把纤细的手腕磨砺得皮肉翻卷的禁魔镣铐上。
渔夫看见独木舟的尾部的海面下,似乎有一条巨大的鱼尾在摆动着海水,拖着长长的涟漪,推着小船缓缓航行,靠近岸边之后才消失在深深的水底。
“是海的女儿!海怪把海的女儿送回来了!”渔夫尖叫着跑向塞拉摩城内。
很快,这亡者归来的消息,就如同阴风一般刮遍了塞拉摩的每一个角落。心怀恐惧的人关门闭户。而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跑出屋子,冲向码头。
人们看见了蜷缩在小舟里瑟瑟发抖的海的女儿。
恰好在此时,禁魔镣铐耗竭了最后的能量,“卡他”一声,碎裂成了石块,有的坠落在了海里,有的落入了船中。
苍白如同幽灵一般的海的女儿直起了腰。
岸边传来一阵惊呼。
吉安娜抬手施法,洁白的海浪吞没了小舟,托举着她单薄的身体,向岸边涌去。
而海岸边,人们发现,不知何时,高大的韦根·弗莱明爵士已经站在了码头上。
浪花散去,海的女儿跌跌撞撞的上了岸,一头扎进了韦根·弗莱明爵士的怀抱里,她吃力的仰起头,如同蚊呐一般的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然后昏迷了过去。
簇拥的人群给韦根·弗莱明爵士让开了一条路,目送他横抱着如同死去一般垂下双臂的新娘向法师塔大步而去。
一回到法师塔上,河纹立刻使用圣光术试图恢复吉安娜的状态。
但是圣光术对于这样的消耗性的病症,疗效极其有限,甚至一定程度恶化了病情,只能在病情最恶劣的时候强行吊住一口气。
魔法之力,亦有穷尽之时。
河纹只能撬开她紧闭的细密的牙齿,把混合着糖的烈酒用嘴唇度进去。然后除去她的衣服,用烈酒和油脂拼命的不停的给她擦拭拍打冰凉的低温症的身体。
然后怒吼着奴仆,让她们在从来没有沾过烟火气息的法师塔里点燃了好几个火盆,放在吉安娜的床边。再把所有的法师塔的窗户全部关闭,只留下气窗置换屋内的空气。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冰凉的身体才重新温暖了过来。
但是却发起了高烧。
河纹用巨龙敏感的触觉感知着吉安娜的体温,一旦超过了41度,就立刻指挥女仆去取来冰水,把毛巾浸透,敷在赤裸的女王的身体上快速降温。
一但体温稍有回落,就立刻给她盖上被子,好让她的汗腺继续工作。
这是利用体表的感知和体内的高温共同刺激身体内的免疫系统,好让它们在高于正常体温之下加速工作。
而一般情况下,感染人体的病原体,最活跃的温度,则是正常的体温37度。40度以上的高温,足以极大的减弱它们的活性和毒力,给与机体充足的反应时间。
但是这个温度不能太高,超过了43度,人体内大量的蛋白质就会变性坏死了,特别是脑部的神经组织。
吉安娜在她的闺房,婚房,以及病房昏迷了足足三天,发着高烧,说着胡话。而她的王夫,也就这样衣不解带的,彻夜不眠的照顾了她整整三天。
当吉安娜迷茫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正是熬得眼睛通红,胡子拉碴,头发如同鸡窝一般的昂藏大汉,正在小心翼翼的用冰镇的毛巾敷在自己发烫的额头上。
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
“爸爸!”
吉安娜如同小女孩一样从被窝里伸出了双手,索求一个抱抱。
大汉附身给了小女孩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拥抱,然后把她赤裸的身体塞回到被子里去。拍了拍被子,河纹宽慰的说:“一切都过去了,小姑娘。”
河纹沙哑的嗓音似乎打破了什么。
是啊,吉安娜,爸爸已经没有了。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小女孩坐起来嚎啕大哭。
河纹于是用毯子把她琳珑丰润的身体裹起来,是啊,从此以后,不再有小女孩,只是一个女人了。
而女人的眼前,是她阴差阳错娶来的丈夫。
擦干眼泪的吉安娜重新又坚强了起来,恢复了一个君王的姿态,温婉的询问河纹:“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塞拉摩怎么样了?”
河纹笑了笑,却没有说出吉安娜想听的话。
“军官和贵族们吵起来了,都要翻天了。”
“扶我起来,我必须出现在民众的面前。”
如果真的是一个父亲,那么他会帮她遮挡所有的风雨。但是,他,只是她的王夫。
“起码画个妆吧,总不能让人看见你这样的病容。君王会因此失去威仪的。我也得稍微拾掇一下,再陪你去。”
“好的。你去吧。我准许你去看望一次家人,但是,晚上之前必须回来。不要忘记了。”
河纹耸了耸肩,转身离去了,巨大的体重压着旋转的木梯嘎吱嘎吱的响。
河纹下楼梯的时候,恰好迎面撞见了萨利,那个和自己有了接近一个月肌肤之亲的女人。
“哦?”
萨利低下头说:“主上让我陪你一起去。”
河纹摇了摇头,也没有反对。
难怪这个女人这么不受亲人的待见。
在萨利的陪伴和指引下,河纹找到了家人的软禁之处。
一家人的状态都还良好,简森尖叫着“爸爸!”从桌子上跳到了河纹的怀抱里,揪着河纹鸡窝一般的头发。
“萨维安娜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缇娜撇了撇嘴:“在楼上孵蛋呢。”
孵蛋~~
这个词用在女人的身上,真是违和。不过想想那其实是一只化成人形的巨龙,一切都可以理解了。
“去准备一下热水。我要洗个热水澡,一会还得出门。”
玛雅却不满起来:
“别告诉我那个贱婊子的命不是你救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要出门。是帮那个贱人稳定政局吧!?
莫不是王夫当上了瘾,忘记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了么!
嗯?韦根·弗莱明爵!士!?”
她口里这么说着,手里却忙碌了起来,去给河纹准备洗澡的香料和皂角,还有热水、毛巾和剃须刀,然后,冲艾莱尼·卡尔文招招手。
艾莱尼·卡尔文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再一次做好准备迎接生命的种子了。
河纹离开之后,很快便在屋后传来了让人血脉贲张的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监视者萨利站在那里,没有人和她搭话,让她尴尬不已。“请至少让我帮他穿上贵族的礼服。这是主上的命令。”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让你那个贱婊子女主人去死吧,就说是我缇娜说的。”缇娜转身蹬蹬蹬的上楼去找萨维安娜了。
其他人,也纷纷做鸟兽散,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萨利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发了一会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听到后屋的水声、叫声和吼声停息,又露出明媚的笑容,提起装着贵族服饰的包裹,推开了后屋的门。
却没防备男人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她拖入浴缸里,撩起了她湿透的裙子。
圣杯里盛满了生命的种子。
“不要在吃避孕的草药了,对身体不好。
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会让吉安娜把你赏赐给我做贴身的女仆,这样,你也没必要再去服侍别的男人了。”
“好。”萨利小声的回答,依偎在男人宽阔的怀抱里。
“啧啧啧,又来了一个。”玛雅摇着头离开了雾气蒸腾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