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名男子从红窟外走进来时,入他眼的是一片狼藉与混乱。前不久还华丽奢靡的红窟,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了,比之正在建设中的房舍还要像断壁残垣。男子抬头环视了一圈后,很是赞叹地微微张开口小声“哇”了一下。
“爷!爷!救命啊!”藏在角落里,脸上的妆已经花地乱七八糟,发型垮掉,衣服破烂的老板娘看见男子的那一刻,瞬间一改哆哆嗦嗦哭哭啼啼可怜巴巴的状态,精神振奋力大无穷地推开半挡着她的废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男子略为嫌弃地侧过身子,没让老板娘抱住他的腿。老板娘扑了一个空后,立刻再接再厉地转过身来,一把扯住了男子因欲抓紧逃开而飞扬起来的衣角。
“爷!!!你可算来了!!!救命啊!!!他们是存心不想让我活了啊!!!”
男子呆怔了片刻,随即似乎是接受了目前自己已被老板娘抓住了的状况,无奈地垂下头,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乖~别怕啊~爷来了,会给你做主的~”
老板娘抬起自己那张比鬼还吓人的脸,愣愣地看向了男子,男子正眯着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笑,那温润地唇边浮现起的小小酒窝,似乎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老板娘像是被蛊惑了,刚刚还因滔天怨气而狰狞的双眼,渐渐平和下来,变得没了情绪。男子抓住自己的衣服,微微用力,将被老板娘紧紧攥在手里的衣角扯了出来。
老板娘完全没反应,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男子缓步走向大厅的中央,那里,一个人正单腿跪地,充满警惕地盯着他。
男子走到那人的面前,见其浑身是伤,呼吸微弱,亡相尽显,再次赞叹地“哇”了一声,这次的赞叹声要大了一些。
月泱对他的赞叹很感莫名其妙,当下瞪了过去。
“这是,洗羽洗出的吧,你当时都被啃成了这副德行,竟然还没死绝,如今还能打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男子先是弯下身子,细细地瞧了瞧月泱的脸,之后见月泱不想理他了,转过头,径自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就很感兴趣地蹲了下来。
“你把我的红窟破坏成这个鬼样子,知不知道让我损失了多少钱?”
月泱依然没反应。
男子丝毫没介意,而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散落四周不省人事多多少少被废墟压住了的魔巫们,随即再次赞叹地“哇”了一声,这次的赞叹声更大了。
“能把我专门请来造势的魔巫们统统打败,看来你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月泱沉默。
“要不,这样好了,我不计较你毁了我的红窟,杀了我费尽心思找来的纷国最厉害的魔巫,也不让你赔钱,只要,你同意,做我的人。”
月泱苍白无波澜的面容上,眉宇微微蹙起。
“没有我,洗羽洗出的亡相根本无法恢复,你会不停地流失真气,不管你用多少真气修补多少次,也没用,你早晚会因此而亡个彻底。”
月泱终于睁开了眼睛。
男子唇边的微笑倏地加深。
然而下一秒,月泱手中的剑就贴上了男子的脖子。
男子的微笑僵住。
“治好我,不然杀了你。”
男子眨眨眼,有些错愕,随即便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好玩儿了!不管了,我一定要收服你。”
男子根本没有痛感一般的单手握上剑身,之后,剑身碎裂,在月泱震惊地眼眸中化作尘烟散去了。
月泱终于认真地审视起了男子的脸,“你,是,谁?”
男子单手抬起覆上月泱的天灵,唇边的酒窝蓦地加深,“冷情天。”
冷情天……这个名字好耳熟……月泱恍惚想起在月寺庙看过的经书中似乎有哪里提到过这个名字。
月泱的亡相很快被修复好,冷情天低头看着月泱本来的样子,眼中似乎有惋惜。
“你这样一个无辜的小人,怎么偏偏要肩负起那些一个比一个冷酷残忍的命运呢?”
月泱蹙起眉头,不解地轻轻晃了晃头,似乎是想让男子的声音离她远一点。亡相被修复好,真气也不再流泻,月泱慢慢站了起来。
月泱看也不看冷情天一眼,慢慢往外走,冷情天站在月泱身后,静静地目送着她走远。
等月泱走到门口的时候,月泱倏地顿住。
冷情天随即漾起微笑。
月泱回身,直视冷情天的天灵,那里,金光硕硕。
是舍利子。不是外来的气息,是本就属于他的舍利子。
“你是,无相佛。”
月泱想起来了,在月寺庙看经书的时候,有一则故事,专门是讲无相佛的,无相佛没有名字,冷情天是他的住所。
“不,我是堕落神。”
月泱冷起面容,“你的舍利子根本没被污染,你怎么可能是堕落神,想用这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恶行恶念,未免太卑鄙了。”
冷情天无奈地看着倔强的月泱,随即无所谓地鼓起脸颊,吐了个泡泡。
“随你爱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话。”
月泱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她看着笑眯眯的冷情天,良久后,似乎是放弃了,不再较劲,猛地一个转身,欲离去,却被冷情天抓住了手臂。
“你竟然能看出我有舍利子,你的本事还真不少,行了,放弃抵抗吧,你这样能走多远,还是跟我走吧。”
月泱欲甩开冷情天的钳制,但冷情天虽笑眯眯的,可手下一点不留情,他拖着月泱走了半个时辰,直到月泱已经没力气了才停下来。
月泱恍恍惚惚间听到头顶上传来了呼啸的风声,她抬头望去,是一辆飞天轿。
冷情天抓着月泱,还没等月泱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月泱窜上了天,钻进了轿子。
“好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等到家了,我叫你。”
一入轿子,冷情天坐下来的同时就将月泱扔到了对面的榻上,月泱没力气再坐起来,就着被扔上去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