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以后,那天在会议室的海军军部都来到了这个道场,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想到这个偏僻到被人遗忘的废弃建筑,也没有人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直接派遣比前次规模更大的队伍,连那位胳膊上纹奇怪的芬森也加入到了这个队伍的行列,他很想看看这个瞬间将众多海军同时撂翻的普通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特别是他听到沃兰克说的瞬间完成移动的步伐时认定了自己的这个看法。
那是海军中的一种高速移动的动作,学名叫做【剃】,是将自己的的下肢力量集中,以一种超越人体肉眼的速度瞬间踩踏地面十几次造成刹那消失的视觉误差,是准将级必回的体技,早些年的战斗中让被很多人窃袭,也有些人在此之上加上了自己的改良达到配合自己优劣处的效果。
芬森身为大佐也接触应该说是必须掌握这门体技,这就是他和中佐及军曹的差异,不仅提现为经历和经验的不同还有认知的不同,观念的极大差异,如果不是依靠果实的开发必须拥有一些高级体术。
介绍一下会议室的其他几位,恐怕有些人已经猜出他们的身份了————芬森手下的中佐,身材妩媚的女人叫做莎娜罗,是和有泽同期加入海军的,有很好的头脑,是一个智商型的将佐,另一位身材健壮的男人是从大佐的位置是退下来的,因为不喜欢被太繁重的事情(当然这种繁重是以他自己的观念而不是以整体)束缚,不过在任期间还是创造了很多奇迹,正因为这样,他我声誉总是好得出乎意料,“钢鞭”布吉尔,他被这样称呼着。
这些都是后话,因为海军是在下午四点钟才来到这里的,之所以提到这么多是由于早上确实有一位蒂云想不到的人来到道场,一位他见到便会大声喊出名字的人。
“阿幸!”
蒂云激动地称呼着这个许久未曾相见的好友,自从收容所之后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对于这种杳无音信结合起他的性格他认为是混杂进那些焦黑的无名死尸中了,尽管他平时似乎不太喜欢用这样悲观的视角去思考问题。
“你认识这个像女生一样的小鬼吗?”
佩格尼斯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装极其不整的男生。
“嗯,他是收容所的同伴。”
蒂云匆匆回复了他一声,继而将心思投入到阿幸身上,半个月不见他变得有些狼狈,穿着左右长短不一的白色线衣————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件衣服原本是白色的,现在已经乌黑的发亮了,像是从事煤矿一类的职业常年使用的,破损很多,有的地方还挂着线,他的脸我并不是想用蓬头垢面这种类型的词汇,因为的确到不了那种程度却让人总是想起这种类型的形容词,只有两双无辜的眼睛注视着前方,这里我可是很有自信的用“天然呆萌”去描绘。
“受了很多委屈吧。”
“嗯,算是吧,不过还好现在见到了蒂云先生你,我找了很久。”
“这个地方,很难找。”
蒂云的话里带着些怜悯,或许更多的是担忧。
“我听说威罗镇的事情了。”
“传的很厉害吗?”
“嗯,几乎整座岛上的人都知道了,好像支部那个叫芬森的大佐很重视,我在街上见过海军的布吉尔,他像是刚刚开完会的样子。”
“已经召开会议了吗?”
佩格尼斯在蒂云发话之前抢先开口道。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那位布吉尔似乎非常喜欢在咖啡馆里和老板攀谈,我也是在那位叫约翰尼的老板嘴里听说了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
佩格尼斯很平静地答应道。
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蒂云看得出来是在意某一个极其致命的细节,在他看来佩格尼斯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可以令他露出这样明显认真表情并不多,虽然他的神情只是在刹那有了些改变。
因为观察到了这一点,他及时的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阿幸却不知道这些,所以在佩格尼斯冷厉而无厘头的话说出时他表现出一贯很浮夸的惊讶脸。
“你说什么?”
“海军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藏身之所,应该最慢明天就会找到这里——也许更早。”
“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佩格尼斯。”
蒂云很不解可他这么多天的了解大致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没有九成把握不会随意说出自己想法的人。
“什么?”阿幸又是一副那浮夸的表情,几乎是用损坏了声带的音发出的,所以这句话的中间部分有些沙哑——可以看得出很着急,这里应该说是不知所措下的濒临绝望。
海军是政府机构的执行者,是可以合法佩戴武器的杀戮武人————这样或许不大恰当,但阿幸从来没有想过忤逆,这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事情,和那群拥有战斗力的怪物对抗是很愚蠢的行为,那简直是在自杀,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衍生的想法——甚是一个一闪而过的灵光都是不切实际的稚拙,被他们发现行踪在怀抱这种思想的人面前自然而然的和判处死刑划上了等号。
他这份高度不安也是基于此。
很多人和他的想法一样。
佩格尼斯没有理会阿幸,而是直接回答蒂云的问题。
“这个道场废弃的时间是十五年,在那之前就是除过学习剑道的人之外没有人来的,芬森之前两任的大佐哈里迪将它称为旧建筑群Forgotten land①(他总是打心里厌恶和忌惮着道场,一群不安定的家伙,他觉得练习战斗的人都是可能反叛的暴徒嫌疑人),谁也不知道激进派的想法,在我看来那些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早晚疑心过重死掉,那个事情之后这里几乎成了世外桃源,与外界隔绝的场所,按照你刚刚说的叫做约翰尼的老板将海军召开会议的事情告诉了你,支部的布吉尔和那位老板经常攀谈这一点看,他应该知道很多海军的事情,他告诉了你说明约翰尼不是那种守口如瓶的类型,不得不说这很遭,咖啡馆是信息量很大的场所,很多便衣和隐秘部队都会选择将那里作为收集消息寻找眉毛的最佳之地,保不齐他和不止你一个人说了,那些人再通过聊天的方式传播,这是恐怖的,所以说不管怎么样,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那该怎么办?海军们不会放过我和蒂云先生的。”阿幸双手掌心向脸,做出个绝望的表情。
“我说你这朋友是怎么回事?这么一惊一乍的,像个白痴似得。”
佩格尼斯满脸嫌弃和讨厌。
“别介意,他总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往悲观的地方想”
“真是个颓废的男人,没有一点活力,真想现在就把这家伙劈成两半。”
“——啊——”
阿幸的声音在打着颤。
“他原来是敌人吗?蒂云,你听见了……没有,他……说要杀了我。”
他双眼显得空洞。
真的不带任何演技的真实表情。
“哈哈哈…吓到你了吧”蒂云忙解释“佩格尼斯说话总是喜欢这样,别看他这样可不是敌人。”
“是……这样吗?”
阿幸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顺着墙壁坐到了地上,用手腕背面去擦拭脸上的面颊汗液和眼泪。
“这个家伙没问题吧?真的是个男生吗?果然我还是看他不爽……”
“对不起,对不起,我天生胆子就很小,没有主意的时候会有眼泪,实在是抱歉……”他低着头赔着不是,那副笨拙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别管阿幸了,继续说那件事吧,现在很关键不是吗?”
蒂云向前走了一步,挡在阿幸前面,使佩格尼斯暂时看不见他,这是行为圆场的一种方式。
“所以我想问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你也成了他们的目标,继续待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吧”
“不只是两个人,这位讨厌的小鬼也是他们想要抹杀的对象。”
佩格尼斯抬转过头,他看见一种无助的绝望,一种暗涌——仿佛明亮的教堂中,高雅的厅堂角落蜷缩着的小男孩,用怯弱的目光去看从他面前走过的“体面人”,生怕得到他们厌恶的眼神反馈,这种感觉毫无疑问来自于阿幸,也只有阿幸会对这句话做出如此反应。
他真是个胆小到有些窝囊到男人,佩格尼斯想道,这个腼腆得像女生的孩子的确什么事情都会往消极的地方去想而且不会有面对的勇气。
“怎么办?我们一定会被海军杀了的,成为嫌疑犯会没命的。”
阿幸情绪很激动。
“会带回基地?就地处决也说不定?会被绳索绞死,斩断头颅、或者被长矛贯穿身体,也许不会这么快就让咱们死去,折磨!他一定会慢慢折磨咱们的。”
“我说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又一次尖锐地看着阿幸。
所幸的是蒂云给了他的话一个回复——出人意料的答案,连佩格尼斯听到之后也微微一怔,当然指的是心理,要想从他的眼里看到慌乱,只是蒂云他还远远不及。
“我想出海,以海贼的身份而活着”
“你是认真的吗?”
“嗯,考虑了很长时间,反正已经是列入死亡名单的人了,还会害怕这些东西吗?也许在大海上我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真是够讽刺的。”
佩格尼斯假作无奈地咂咂嘴。
“我又培养出一代海贼吗?”
(二)
“蒂云先生……”
阿幸呆呆地望着蒂云,片刻将双手无力的垂下,做出绝望的样子。
“你疯了吗?”阿幸说“海贼意味着什么?不只是海军,你会与所有人为敌,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被当成烧杀抢掠的过街老鼠,我知道的,你是太着急了,所以……先平复一下情绪再考虑考虑。”
“这不是冲动的气话,我说过我已经考虑过很久了”
蒂云认真地说。
阿幸也看出了他并不像是不负责任的消极话,何况他认识的蒂云也不是会因为迫在眉睫的事情而丧失理智的人,他的腿传来一股无力感,双手抱着低下的头。
“你是……认真的吗?成为海贼。”
快而严肃的声音来了。
“嗯,是的。”
“即便那样我们也会被海军杀了的吧。”
“所以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吧,反正已经是背负着死罪才不用顾忌那么多事情吧,如果没有走到这一步或许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是轻率而没有责任感的,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声音也提高了。
“既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就背负起这些前进吧,或许那个时候我就会了解真正沾染着鲜血的手是什么感觉了。”
“蒂云先生还在在意这个事情吗?我们不是杀人魔,而是拥有心的正常的人,没有必要非要承担这种不属于自己的甚至强加在肩上的责任。”
阿幸还在努力地否定蒂云的想法。
他试图扼杀重大决意。
“无论到什么地方海贼都是被唾弃的对象,比起犯人可能更会受到激进人士的袭击,真的是那样将没有人愿意卖给我们东西,没有人愿意听我们说的每看着蒂云沉默一句话,在他们眼里,再流露感情的难堪和窘迫都是自作自受,就像你也是看不起海贼的……不是吗?”
他说得越来越着急,汗珠已经止不住的外冒,看着蒂云沉默而不为所动的表情,阿幸像是被捆缚了四肢的待宰羔羊,只有静静地看着事情发生却没有办法,它偏偏是那只企图反抗的,越是没有办法就越是焦虑得汗如雨下。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劝动他,一直以来,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蒂云这幅表情。
阿幸好像瞬间有一种莫名的错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变得陌生,是那种成熟的疏离感,在两人之间画上分隔线,他不知道也很想知道蒂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但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他只有抓住这零点零几的微渺几率去劝诫。
“到了什么情况下也不能去做海贼啊!蒂云先生,可以离开这里去偏远一点的地方躲避着海军的追捕,然后安顿下来……”
他想到了安隐。
那无疑是一种对目前来说最好的方式,既然没有办法面对现状倒不如选择逃避现实去一个理想化的生活,像是某位作家塑造的角色——一位声名远扬的海贼船长在得到了大量的财富后隐居在荒无人烟的岛上,将无数黄金和钱币埋在沙滩上,堂而皇之的过着贵族的生活,既不用担心海军的追捕,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害怕什么时间会葬身海底。出海的问题很多,风向太诡异了,太泥泞了。海王类的突袭,同类相遇又不可避免的发生战斗,阿幸无法像那位船长一样——至少他什么也没有,不过这样至少可以躲开那些军方的巡查人员,嫌疑犯都是很低调的。
他讲了最坏的可能:被所有人厌恶,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商品卖给自己,即使自己拥有可以支付的钱;在街上会无缘无故的被人潮疏离,有些孩子会把石头丢向自己,走到那里都要穿着掩人耳目的装扮。
佩格尼斯并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做出什么动作或说出什么样的言语,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无论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都是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他不觉得阿幸哀求般的劝诫是有意义的。
“阿幸,不要再说了,如果无法背负起这些,我也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会……”
阿幸目中透出绝望的神色,也没有再去说些什么,他的话里带着很强的悲伤,是在强迫自己认可和接受这个事实,不知道为什么,没出息的眼泪顺着两颊流下;止不住的——他伸出手去抹去它们。
佩格尼斯望着蒂云。
“还需要什么吗?”
“我想我现在需要一把实际可以战斗的兵器,没有人会拿着无法造成真实伤害的竹刀出海。”蒂云缓慢地说。
“那是必须的。”
佩格尼斯点了点头。
“如果不嫌远的话,呃,应该残忍的说你没有选择余地,威罗镇现在一定是不能去的了,已经过了将近十天了,那里的风声正紧,不止是支部的海军,街上的常住居民也一定在监视着,有些人倒不是为了通缉告示上承诺的赏金,长期待在特定环境下也许你没有办法了解你们对于和平时代突然发生的事情是多么感兴趣,他们总喜欢谈论最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大事件,你如果在威罗镇哪怕是抛头露面也会引起注意。”
“所以我想问一下关于附近的地方你知道多少?反正我是个路痴,而且是在陌生的地方,我连现在自己的位置也不清楚。”
“打造兵器现在对你来说并不现实”佩格尼斯说“那是相当花费时间的工作,虽然我是个外行,但关于刀的材质和感觉不输给那些专业的锻造者,没有办法拿到成品是很困惑的,被海军发现的话他们会怎么做?强制性的勒令停止并对你进行缉捕,所以你必须购买一把锋利适手的武器,当然前提是你拥有可以支付的现金或者对于店主来说很有价值的等价代换品。”
“我知道的,”蒂云说“这也是我认为死结的地方,从某种角度看我这个重大决定还是有太多是缺乏支撑的,出海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首先需要交通工具,不一定用那种昂贵的防弹钢板包围的游轮,但一定要有良好的性能,至少可以经受比较大的强风,还有就是航海技巧,我自然是像一张白纸一样无知,阿幸到收容所之前和家里人有过海上出行的经历,算是比我微懂一点吧,但长期航行远远不够甚至不及皮毛,我觉得我们现在说成为海贼的话真是像幼稚的孩童说飞天一样可笑。”
佩格尼斯同意的他的观点,这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简单事情,海贼并不是玩游戏和排练带有剧情性的演出,不像有些职业那样需要具备极高的技术和基础,也许只是走投无路或觊觎不劳而获的财富采取的犯罪手段,也许是为自己的违法寻找一个不恰当的借口——但同样是需要一些客观事物去支撑的,任何职业都是这样,真正零条件是不存在的,譬如对于上了年纪的老者我无法进行长期体力劳作。
不过他可不是作为聆听者被动的与蒂云谈话的。
“船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完成。”
“要怎么做?”
蒂云问道。
他想到了佩格尼斯曾经提到过的岛东部格雷斯亚港口热心的纳洛兰先生,一个很善良的老人,好像是从事经年渔业的人,对于那样请求协助出海的人从不会拒绝,应该说他很享受这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即使是牵涉到自己生命的危险运送也不例外,对于海军的厌恶使他一定会守口如瓶。
“有些危险性。”
“是纳洛兰先生吗?”
“不”佩格尼斯否认道,“不是他。”
“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途径吗?”
“当然,他只能帮你完成一次的单程运送,长期航海必须有自己的船,所以我想让你有自己的船,而且不是那种简陋的用打磨结扎手法制成被称为木筏,或是他们可能叫做‘舟’,那样的工具是无法抵御强风巨浪的,我甚至不保证那种东西可以成功行驶到下一座岛,但是这只是建议,决定的权利还在于你本人。”
他的目光越过蒂云的肩头,漫不经心的游移片刻。
“海军基地的军舰要多少要多少,就看你有没有能力去取了。”他的视线转了回来,锁定在蒂云的脸上。
“主动去找他们?”
蒂云大吃一惊,露出从未有过的不淡定“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袭击那种规模的机构!”
“不是袭击,只要抢一搜军舰就可以。”
“即使那样也很难吧”
“绕过基地,港口的守卫并不是很多,最近为了搜查我们的行踪有可能从那里抽调出一部分兵力用于这里,因为一个地方的兵力是有限的,分配到各个地方想数量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他不会从基地的守卫里面派遣,所以港口现在应该是最薄弱的地方。”
佩格尼斯没有等蒂云同意他的建议就好像这方面的专家一样分析起来。
“等一下,我还有没有说要怎么做?”
“那么你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他反问地说。
“没有……”
蒂云不情愿地承认。
(三)
海军基地离威罗镇并不算远,即使从正路走也不过三四公里的距离,但是从道场不经过威罗镇的直达路线就显得格外不同——除了一些比泥泞这个词汇更多些凹凸不平的部分的狭窄的路之外还要经过一条不算浅的塞班河,海军支部就是临着河而建,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把更多的兵力用来防守和随时抽调,在那白天碧绿晚上墨黑的水中,有无数痢疾结成的网,还有那位莎娜罗中佐精心培养的凶悍的食人鱼,所以走那里无疑会被当成人体活标本。
正门是对着港口方向,是一片连续几百米没有一点杂草及遮蔽物的空地,有大约十余个海兵用顶上膛火的枪瞄准,径直穿过即便是花费一番心思的乔装也会随时面临着被当成练枪靶子的极高风险。
现在,有泽和其他两位中佐正在部署即将展开的行动——对道场的搜查和最坏的打算做准备,不过他似乎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主动来到这里,包括聪明的莎娜罗在内,都认为他们至多会在今天离开——她的猜想很正确,蒂云确实计划着在今天离开。
这种程度的布防的确看上去无懈可击。
沃兰克军曹正斜靠在会议室门外的墙上,按照军衔他是不允许进入佐官们的会场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心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应该再有几个小时他们就要出发对那所废弃的道场进行搜查了,如果说有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沃兰克相信一定就是那里。
突然,另一位同等的军曹斯吾急切的跑过来,他被迫终止了正在进行的思考。
“沃兰克……,快让我——”
他像剧目中那位遇到世界末日的小姐②一样惊慌和绝望,这些都导致了话语的不连贯和措辞的病误。
“让我见见有泽中佐,快!这不是可以等待的事情,我必须告诉他!”
斯吾情绪激动地摇动着沃兰克的身体,像是个遇到世界末日的不幸者。
“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你做不到!”
“不,我相信我会尽力,一定会。”
沃兰克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斯吾渐渐恢复了正常说话的理智,但还是带着焦急的口吻,仿佛他现在正在遭受某种足以瞬间降临的意外前兆,大概这也是事实。
“港口……发生了火灾,有人看见火光就赶去了,发现有一艘军舰被点燃了。”
“什么?”
沃兰克的手紧紧握住,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很容易看见。
“偏偏在这个时候……可恶”
他怒不可遏。
斯吾说完立刻想上前去推会议室的门,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胳膊制止,那只胳膊的主人是沃兰克,也只有他。
“不要因为这种事影响佐官们的正常议会,开展行动前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和专注,现在你叫上没有执行任务的空闲人员,我立刻赶去港口,一定要在中午之前把这件事收尾。”
“这样做真的好吗?”
斯吾显然被眼前的事情惊到了。
“别犹豫了!这不是可以耽误的事情明白吗?”
沃兰克愤怒地吼道,好像在训斥犯了错误的下级而不是单单通告事情的同级军曹。
“我知道了。”
“可恶……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沃兰克再次重复了一遍埋怨,充满恨意的拳头沉闷地打在了墙上。
港口和基地的直线距离是一公里,对于沃兰克来说并不算远,他刚刚极速飞奔离开基地就可以看见滚滚的浓烟,照那灰得发黑的颜色来看火势一定不可能是那么容易遏止的。
“真该死,如果抓到那家伙我一定把他扔进火里烧的连骨头也不剩下。”
他恶狠狠地自语道。
狂妄,是他现在可以想出可以形容那纵火犯的最好词汇,关于这个未知人的。
现场围了很多人,海兵们正在努力将旁观民众疏离到警戒线外,由于在港口区,除了渔民之外大部分都是被分配到这里的海军人员,他们很容易就安抚了极少数的民众的情绪。
“消防人员呢?”
沃兰克问站在那里的海军兵曹长。
“已经进去了很多。”
“那为什么火势没有看见减小的迹象!”
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语气。
讨厌的烟雾实在太多了,完全看不见里面的一点情况,只是隐隐约约看见有火光在微微发着亮,而且并没有减退的趋势,据现场的人说朦胧的之间似乎有人的声音,是进去起火点的消防员的声音。
“我亲自去看看!”
说着沃兰克越过警戒线,他现在需要很快完成这里的事情然后回去部署,这么多天苦查无果却在这时候涌现差距眉目,他不可能也绝对不想错过这一次。他用高压水枪将自己浑身淋湿,再随手拿起一个防毒面具,然后借着升降台走进了烟雾之中。
……
“沃兰克!”
斯吾军曹带着几个军曹列兵陆续的赶到。
“沃兰克已经进去了吗?”
“嗯。”
回答他的是最先发现火光的海军盖欧梅卡。
“还是晚了一步吗?”
他蹲在地上,刚刚的疲惫感好像忽然全都感受到了一样,手轻轻拍着胸口表示劳累和急忙过来的供氧不足。
“怎么了?”
盖欧梅卡看着气喘吁吁地斯吾不解地问道。
“刚刚信息机构显示并未接到这首军舰,呃,应该说没有收到任何军舰上的传感器有什么反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一批军舰上面配备有自动灭火装置,倘若真的烧到那种程度一定会被船上自带的灭火系统感应熄灭…”
“没有感应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军舰有起火的迹象吗?”
“没错,”斯吾说“这很令人奇怪,凭空制造出这么多的烟雾却没有一点点的火源是怎么办到的?”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双眼放出灵光,盖欧梅卡几乎也在同时有了相同的反应,于是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样的名词。
“烟雾弹。”
……
不得不说,这里面环境极其糟糕,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浓烟中寻找什么都是很困难的事情,让人不解的是,沃兰克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的火源,甚至连火星也没有,只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之后看见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为何烟雾缭绕,若是说有火那应该只有极个别的房间有渺弱的小火,在附近必定会有一面镜子,因为这个东西,让人在外面看起来像是浓烟中闪烁着火光一般。
这是个很诡异的现场。
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制造这次子虚乌有的假事故?
他想到了没有职业的社会闲杂人员,这是一群很喜欢搞恶作剧的人,心理医生通常会用一个很长的名字去称呼这种现象,但是这类人并不是精神错乱的疯子,他们的思想并没有被孤立,所以不会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对海军做这种事是只有狂暴分子才会做的。
他又想到了海贼,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背负了多条人命的他们是不会在意再添加一项罪名的,相反他们喜欢这样,那将是他们和同行炫耀的资本,不过对于海贼来说这似乎显得尤为可笑,他们没有理由制造假火灾,况且如果是为了引起恐慌的话也不会选在人群不固定的港口而应该挑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
沃兰克推开了驾驶室的门,这是最后一间没有被查看的房间了,包括之前去过的餐厅和厨房在内,都没有发现盖欧梅卡所说的冲进来的消防人员。
正想着,他感到有什么正在从头顶落下,出于本能反应,他灵活地往旁边一闪。也许是某种错觉,也许不是,他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用手一抹,抬起时上面沾上了绯红色的液体,从凝固程度来看是刚刚死亡没多久。
那具尸体倒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头部冲着屋内,当他用职业的习惯去摸身体时发现他的温度并没有冷却,这验证他的想法。
驾驶室内的能见度比起外面要高得多,军舰停靠的位置正好使这个房间处在向阳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沃兰克可以看见屋内的一些情况,当他定睛去看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和刚刚那具遗体一样着装的男尸,不仅仅是衣物,连死亡的姿势也如出一辙,仿佛是……
沃兰克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摸腰间的警棍,随着这个动作同时进行的是他的脚下步伐也像后移动了几步,背部正好碰在了门上。
“什么时候?”他显得十分吃惊。
在沃兰克完全没有感知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没有任何声音的被关上。
整个屋内的空气变得很压抑,再加上充斥着的血腥气味让人不得不提起全身的注意。
还有,沃兰克所猜想到的那个结果。
说真的,他真的很难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问题,他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可以更快的处理好这个事情然后回去准备下午的任务,沃兰克自从会议后就一直在考虑了,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也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不管是因为上次的失败赎罪还是为了什么。
“可恶,为什么非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先是低声的埋怨之后即变成了略带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要躲躲藏藏的,”沃兰克说“站出来吧,堂堂正正的决斗,反正我也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
“哦?很聪明的年轻人,你怎么可以肯定。”
一个响应地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微微的讽刺。
“原来在上面吗?”
沃兰克不自在地说,更多是在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们那种相似的伤口,以及死去的姿势我都仔细看过了,好像是在同一时间将他们所有人杀死的一样,做得到这一点的人我只认识你一个。”
“哦?小鬼也会装侦探了。”
一个黑影从上面跳下,随着下落的程度他的长相和衣装愈来愈清晰,到沃兰克面前时他露出了冷冰冰地表情。
他留着黑色的披肩发及穿着宽松的大衣,当然腰间还有一把什么时候都会佩戴着的武士刀,从外观来看做工极其精致,关于他的名字并不是第一次提到——佩格尼斯。
“我还真想不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这点估计连那位芬森大佐都没有想到吧。”
“‘送’吗’?这个字用的还真是好,虽然我很不认可它,因为我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来要求一件事的。”
“哦?在谈条件啊。”
沃兰克又笑了一声,空气仿佛冻结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
“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可不记得我有服从你命令的义务,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沃兰克摆开战斗的架势,怒火混合杀气的风在四周蔓延,佩格尼斯并没有什么动作,儿而是依旧保持原本的样子说:“我不打算出手。”
“什么?”
“你没有让我第二次出手的价值。”
“你这家伙——”
沃兰克忍无可忍地挥动着自己的警棍,那张青涩面孔已经被极端的愤怒扭曲成了冲动的魔鬼,他想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到这个男人身上。
佩格尼斯看上去并没有打算出手,面对拿着真实武器朝自己冲来的年轻人他回复的只有淡淡平静没有一丝想法的微笑。
“我说过你没有值得我第二次动手的资格。”
话音刚落,沃兰克感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没有用多长时间,他的脸部重重的摔倒了地面上,手中的武器也在剧烈的撞击中松开。
“你早就佯装成尸体了吗?”
他没有去擦拭嘴角流下的血,而是将目光聚集在自己的下身,寻着那里,只见蒂云穿着消防员的制服,身上还有伪装的假血(其实这是真正的血液,只不过并不是他本人的)蒂云的手正抓住他的脚踝,也是这突兀的一击让沃兰克倒下的。
他的眼中透着不甘和气愤。
“你故意没有把这个屋制造烟雾是因为这个吗?”
“当然,不那样做我会看不清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来的海军是有泽先生本人或是更高层怎么办,你不会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不管来的是谁。”
佩格尼斯开口道。
“我们需要的只有人质,就像我说到的,我不会伤害你的生命,因为有了你他们才可以出海。”
“出海?”
沃兰克很惊讶,不止如此还有疑惑,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路——成为海贼,连孩子们都知道的事实——海盗罪是必死的罪名,无论是船长和副船长亦或是其他船员都会得到这样待遇,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在自己最好奇的问题里面选择了一个最希望知道的。
“你不和他们一起出海吗?待在岛上会没命的。”
这是对佩格尼斯说的。
“如果想闹不会等到现在,而且我不认为海军会抓到我。”
“你好像很自信的样子?”
“不然我是应该哭出来吗?”
沃兰克没有回答,他觉得身体好像有些颤动,整个房间都好似移动了一样,因为面对着窗户,他很机警的把目光投向那里,透过玻璃看到的外面正在变幻着,于是他确定船正在慢慢开动。
“好了,走吧。”
沃兰克觉得颈部传来微微凉意,蒂云已经用一把匕首顶在了那里,这是海军驾驶室墙上摘取的,迫于身体无法自由活动的缘故他被要求站了起来,一点一点的走向外面。
到了甲板上的时候,他看见了围在那里的斯吾及一些熟悉和陌生面孔的海兵,二人一出现,便引来了少则十几把枪的瞄准。
“快放开沃兰克军曹!”
斯吾说着无用的命令,像其它挟持事件一样,很多人正在边上议论和指手画脚,这些是警戒线外的渔民。
“斯吾,蒂云现在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开枪?”
沃兰克激动地质问。
“笨蛋,逞什么英雄?你也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不要说这些傻话。”斯吾说道。然后,将对象转移到了持着匕首的蒂云身上“说说你的条件吧,这是绑架人质剧本里面必不可少的环节。”
“很简单”蒂云也没有说太多的废话,“让我们把这艘军舰开出港口,我们会在离开你们炮弹的射程十米之后放下沃兰克和救生艇,所以你们只要现在静静地等着什么也不要做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盖欧梅卡义愤填膺“让犯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你以为海军是什么?”
“哦?很有想法的人。”
蒂云露出邪恶地笑,故意将手中的匕首在沃兰克的皮肤上来回移动,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么明显的凉意了,不过还是觉得恐惧,可以让自己被限制活动的恐惧。
“我劝你们最好安分一点,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最坏的结果,只要我手施加给匕首的的力量再大一些,他将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位。”
“尸体?什么尸体?”
斯吾和盖欧梅卡睁大了眼睛。
“那些冲进去的消防人员,现在已经成为冰冷的尸首。”
“你这混蛋……”
斯吾的手习惯性的去摸腰上的圆镰,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蒂云看着这些强行压制怒火的人,仿佛在看擅长肢体搞笑的喜剧演员,他现在除了展示自己的冷笑之外没有任何可以做的。
“算了……”
斯吾的语气很无奈,强烈的不甘心使它的脸狰狞得像是刻意演出来的样子。
他做出了决定。
“放弃狙杀,按照他们所说的全部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