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
整座岛上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杰斐普拉尔跪在地上,而在他的面前,是两位浑身战栗地医生,他们看着那张丑陋无比的面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那个研究计划中逃走的孩子吗?”
“是不是身体已经被注入野兽的基因了?为什么还要到这座城镇上来祸害别人,既然逃出来了,一个人滚得远远的就足够了!”
一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厉声呵斥到,在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手持棍棒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上亦是浮现出几分怒意。
“给我马上离开这里!不然的话,”男子指着自己身后跟随着的十几名青壮年男子,“就让他们用手里的兵器送你滚蛋!”
“我……我只是想要治好我的疾病罢了,即便是能够重新移植皮肤,我也希望重新换一个样子仅此而已,我到底有什么错!”杰斐普拉尔双目圆睁,朝着面前的医生们大声怒骂道,可还没等他说完话,背后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两记闷棍,对于幼小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攻击着实难以招架,杰斐普拉尔一下趴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嘴角缓缓流下一行鲜血,他紧紧地咬住自己的牙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未曾想到刚刚那名讲话的男子突然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踢到了身后的玻璃上,只听见一声清脆地响动,整块玻璃瞬间碎成无数的小块,在残存的玻璃渣屑之中,是杰斐普拉尔带血的身体,他颤抖地站起身来,眼中充满了愤怒的泪水。
“你这家伙莫非就是……”
一名路人指着他那张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皮肤,满脸震惊地说道。
“是参与那个事件的孩子吗?”
“这种祸害海军为什么不杀死?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只会祸乱整个世界!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没错,把他赶出梅尼镇!”
“他不该活着,世界上不应该存在不人不鬼的阴阳之物!应该把他这种人扔进海里,让海王类的利爪撕裂他那副肮脏的身体!”
“切,这种孩子竟然还有幸存的啊!”两名巡逻的海兵一脸厌恶地看着他,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不屑似乎要将杰斐普拉尔整个人完全吞噬一样。
他看着一旁的海军,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如果不是你们这群海军失职,我又为什么会被抓到那种地方?现在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在这里说着这样的话?你们这样,也有资格当海军吗?”
“喂!你在说什么白痴话?谁告诉你海军要保护你们这些弱智了?”一名体型偏胖的海军瞪着眼说,“我们海军保护的对象只有世界同盟国,你懂吗?那些破鱼烂虾一样的国家不值得我们高尚的海军花费太多心思,既然没有选择被保护,你们就活该受到那种待遇,少用你那双恶心的眼睛看着我,我都怕把自己中午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如果听明白了赶快在我的眼前消失,趁我还没有起杀心之前滚出我的视线,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脾气不会杀了你!”
“少佐大人好帅!”一名留着红色波发的女子惊呼道。
“不愧是海军,说起话来就是气势十足,靠着这样的部队才能保护我们的日常生活啊!”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海军大人说得话没有听懂吗?让你用最快的速度滚出这座城镇,他已经给了你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还不赶快滚!”
“这就是所谓的海军?”杰斐普拉尔冷冷地笑道,他狠狠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在那一刻,一股强烈地杀意瞬间蔓延开来,刹那间,地面周遭数米之内均寸寸崩裂,薄烟从裂口的缝隙中透出,他的半边脸上冒着红光,眼神中所迸发出的寒气似阵阵呼啸而过的狂风,海兵的脸上露出了恐惧,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的配刀,但正当他想要发动攻击的片刻,一只巨大的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这只手的指甲很长,手指足有常人的两倍,密密麻麻地汗毛恰似无数根细长的钢针,另一名海兵转过身想要逃走,只见杰斐普拉尔顺势一甩,两名海兵便被扔到了空中,之后重重落下,失去了意识。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群虚伪到极致的家伙,在我的手下死去吧!”杰斐普拉尔回过身,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那名穿白色大褂的医生,此时的他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只硕大无比的魔爪生生刺穿身体,杰斐普拉尔瞪着身后围观的人,缓缓地朝他们走去……
“为什么?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作为一个普通人用普通的方式活下去而已,”杰斐普拉尔的目光非常呆滞,强烈的恐慌使他像是个失去了思想的疯子,终于,他停止了一切的动作,鲜血顺着尖利的魔爪流下,流到了他的心中……
“难道我真的没有资格在世界上活着吗?就连这样的要求也只能是奢望吗?”
……
多洛克静静地倚靠在墙角,在他的身旁是那把自己最为熟悉的名刀【冷魂】,莫烨在囚禁这些人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没收他们的兵刃,或许这也是对于这些昔日海贼最大的轻视。杰斐普拉尔推开了监狱的门,二人双目相对,多洛克的眼中早已失去了那份寒意,现在的他像是一只任人宰割地羔羊。
看到杰斐普拉尔的到来多洛克的心里微微有些惊异,但他还是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件事情,直到自己手中的锁链被解开,他还是表现出一副缄默无言的样子,眸子里神光早已消褪殆尽,他抬起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了?你还要选择离开这里吗?你应该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有多么不理智,即便是我们两个人联起手来也无法靠近莫烨半步,他的空间果实可以捕捉到这座岛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们做再多的事情都只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够了,别再说这种话了!”杰斐普拉尔神情凝重,看到他的样子,多洛克的心里明白此时此刻的他想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于是选择了沉默,“莫烨已经死了,这座岛上的一切就失去了约束,我们已经自由了。”
“什么?莫烨死了?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多洛克地眼中楚楚闪动着惊异,他猛地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杰斐普拉尔无情的打断。
“南海的故友,蒂云.银,现在的我已经是他的部下了,大海上的人究竟有多么自由?同伴到底是什么?我想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感受一下,你要一起来吗?”
“是吗?原来如此……”多洛克点点头,忽然,一道黑色的极光闪过,下一刻,监狱门口的护栏被齐刷刷地切成无数个小块,再看多洛克时,他已然出现在了监牢之外,身上所覆盖的稻草在半空中翩翩而起,随着手中名刀的入鞘而落在地上。“你已经决定要再次选择大海了,那么我就陪你赌一次吧,用这条性命。”
“那就多谢了,”杰斐普拉尔说道,在这个瞬间,他的思绪又飘回了很久之前……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露出猛兽形态的他杀死了逐渐靠拢上来的群狼以及那些隐藏在草间的猎手,望着那只沾满鲜血的手,目光中没有一丝地迟疑和忏悔,似乎早已被这股腥臭的血液所玷污,麻木地打量着眼前地情景,杰斐普拉尔露出冷冷地笑意。
“这就是世界,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可以为所欲为,践踏的尊严,失去的脸面,早晚我要让所有人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我会撕裂你们的胸膛,让这绯红色的液体渗透我的心里,这才是野兽的本性!”
“你错了,那只是在掩盖内心的痛苦罢了,越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早已经心如刀割了吧?”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杰斐普拉尔四下张望着,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正当他觉得摸不准头脑之时,恍惚间感到自己的影子似乎有了些许变化,突然,一把刀从身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杰斐普拉尔心中不免一惊,顺势想要抓住那人的手臂,谁曾料到那不过是一道虚无的幻影罢了,当他的手猛然握住那双不存在的小臂时,一把刀真真实实地抵在了他的眼前,随着一股凛冽的寒气在空气中弥散,杰斐普拉尔缓缓地抬起了头。
“哦?似乎还是一颗值钱的脑袋,”男子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悬赏令,“杰斐普拉尔,悬赏金三千五百万贝利,了不起的人啊,明明和我年纪相仿,竟然就得到了政府如此强烈的重视,真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孩子,看来最近的开支就由你的头颅来报销了。”
“赏金猎人吗?”杰斐普拉尔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借着月光,他看到了男子大约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较为俊俏的脸庞在月色的光辉下显得更加帅气,一双透着杀气的眼睛里似乎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这张面孔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乃是话题最多的赏金猎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位,号称叫“影刃”多洛克,只因其来去无影踪,使用的招式更是令人捉摸不透。杰斐普拉尔看着他架在自己身前的刀,脸上并未露出恐惧之色,而是平静地盯着他,用一副调侃地口吻说道,“你似乎很擅长看见人心呢?你是唯一能够看到我内心的人,这件事我也不打算像你隐瞒,‘影刃’这个绰号似乎很适合你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呢?”
“是吗?那真是抬举我了,”多洛克开口道,“我只不过是凭着海贼、山贼以及对政府构成威胁的危险分子的头颅换取自己的生活费,仅此而已。”
“但你的眼神已经否定了你所说的一切,”杰斐普拉尔伸手握住了那把刀,而多洛克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任由其将抵在身前的兵刃移开,“你没有对我的行动采取任何措施,说明你此时此刻正在犹豫,或是有所触动,我说的没错吧?”
“真不愧是让政府头疼的孩子,就连这双眼睛也能看到旁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彼此彼此,这只是为了报答你看懂我的心思而奉上的一件礼品罢了,眼神是没有办法说谎的,正如你看到了我的内心一样,不是吗?”
“说得倒也是,而且确认了你的身份以后,我就没有取你人头的打算了,”多洛克收起了手中的刀,直到这时,杰斐普拉尔才看清他手中的兵刃,那是一把刀柄和刀锋直接连接而成的窄刃兵器,他的身上披着一件裹衣的斗篷,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在另一只眼睛的右侧,是一道十字型的刀疤,他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只是眼神中的细微闪动传达着内心的情绪变化,“我们都是被世界遗弃的人,如果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那么断然不会将自己的双手浸泡在淋漓的鲜血之中,选择堕入这没有退路的无尽深渊,既然已经这样了,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我说你这人……”
“我先走了,如果有缘分的话,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到那个时候,我也许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你。”
……
“你不问问蒂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好像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呢?”杰斐普拉尔问多洛克道。
……
“不愧是被称为影刃的男人,让人完全没办法看清路数吗?”杰斐普拉尔心中默默自语道,与此同时他挥动手中的斩马刀,朝着墙壁上倒影着的黑影猛地砍去,就在他的刀即将与之接触之际,一道黑影在他的身后倏然掠过,杰斐普拉尔心中自知这不过是多洛克所制造出的幻象罢了,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然而就在下一刻,多洛克本人突然出现在了影子的位置,手中的冷魂向前一刺,好在杰斐普拉尔反应极快,用斩马刀挡在面前,二人刀锋相触,瞬间激起一道火花,而恰在此时,多洛克再次失去了踪影,墙壁上的影子也逐渐发生了形态的巨大变化,杰斐普拉尔站在原地,气息已然有些紊乱。
斩马刀的攻击威力毋庸置疑,但同时它的缺陷也体现的非常明显,那骇人的重量会令使用者在每次挥动之间产生一个短暂的间隔,这个空挡对于神出鬼没的多洛克来说无疑是很容易抓住的机会。
冷魂。
如幽幽黑夜中的潜行者,亦似坠入无底深渊的不幸者,眼前的黑暗蒙蔽了一切,却无法阻止继续行进的脚步,即便前进只会看到淋漓的鲜血,也无法向后退却半步。
不曾迟疑,不曾忏悔。
习惯孤独,享受寂寞。
太暗了吗?
有些伤感吗?
潜行者试问着天空中早已黯然失色的幽月。
仿佛依稀听见它的声音。
非殇,非暗。
因为只有圣洁的光辉,才能成影。
杰斐普拉尔感受着萦绕在自己周遭的阴沉之气,心间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不上气,这种感觉真令人厌烦。
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在这个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在这份寂静之中,隐约间可以听到耳边传来的金属碰撞声,虽然只是一刹那,但确是真实存在着的。
“绝影光辉——黑白两重天!”
多洛克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突然,无数道黑影在杰斐普拉尔的面前闪过,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长刀,做出准备攻击的样子,然而,他却不为所动,那些黑影的出现只是短短的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直到下一秒钟,多洛克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猛然挥起手中的斩马刀,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砍去,多洛克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本人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墙上,随着整堵墙的轰然崩塌,混合着唾液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手中的冷魂与他的身体一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动作,”杰斐普缓缓地走向多洛克,“从我听到金属碰撞声的时候我就明白你的意图了,利用极快的速度制造无数残影混淆试听,这是你非常拿手的招式,而本人则隐藏在这些虚无的幻影之下,你已经料到我一定可以防住这种招式,所以,你索性将这一招也当做佯攻来进行,而你真正想要展现的招式……”杰斐普拉尔顿了顿,开口道“应该是你另一只手所握着的那把短刀吧?”
话音刚落,只见多洛克抬起左手,在他的手中,果然藏有一把匕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冷魂应该是一把二刀流名刀吧,一把叫做冷,另一把叫做魂,用来刺杀的细长刀和用来暗中斩击的短刀加起来,才是名刀冷魂的真面目吧?”
“没错,你所说的完全正确,”多洛克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地呻吟着,表情变得有些狰狞,“那么,你要如何对待想要取你人头的我呢?”
“就像你当时对我一样,”杰斐普拉尔说道,“当时的你在可以杀掉我的时候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我也没有结束你生命的打算,就像你所说的,我们都是被世界遗弃的人,能够活下来已经是非常万幸的一件事了,我们违背了世界所谓的准则,在不合法的情况下活了这么长时间。”
“是吗?那我真是感激不尽了,看来我当初的仁慈并没有任何的过错。”多洛克站起身,捡起插在地上的长刀,对于擅长利用速度和暗中袭击的多洛克来说,从正面进攻的力度远远比不上杰斐普拉尔,这也是他的招式在露出破绽之后最大的短板。
“就这么走了吗?”杰斐普拉尔叫住了他,“既然我们都是被世界遗弃的人,那么为什么不去寻找一群其他的同伴呢?如果大家都是拥有这样的出身,就不存在什么相互歧视和怠慢了吧?听说大海上的人是非常自由的,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赏金猎人!”
“那又如何?既然选择出海,还需要在意之前的身份吗?我们所归属的只是这片海洋罢了,能够摧毁我们肉体的也只有这片海洋了。”杰斐普拉尔义正辞严地说道,多洛克看着他的眼睛,犹如黑夜中的一点星光,虽然渺小却使人看见了结束这漫漫时光的希望,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
“为什么要问那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我追随的是你,当然也相信你的判断力不会让我失望。”多洛克微微一笑,开口道。“就像在南海一样,当初的‘斩魔’杰斐普拉尔,‘影刃’多洛克又回来了。”他推开了城堡的大门,蒂云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