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却都没有说话,K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开口提出要去,琼觉得无法再问他什么,她看到了哥哥的表情和神色,也明白海军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现在在这个岛上的有三股来自于不同势力的角色,而他们则是这三股力量当中最为薄弱的存在。无论是杰斐普拉尔还是海军支部的力量都足以让他们覆灭,此时的K根本无暇对付芬森和贝特卡恩这两位拥有大佐军衔的海军。
最终,率先打破这份沉默氛围的是K,他有些抱歉的看着琼,眼里流露出愧疚和怜惜,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而愧疚,也由于他的无能为力而怜惜着妹妹,“我们从后山走吧,现在就要动身,我们没有时间回到镇上吗,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可以出海的船只尽快离开这座岛。”他理智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出海吗?可是我们还有很多需要收拾的东西呢,这样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没那么多时间了,”K从古树上跳下来“海军包围这里所有出口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之前必须想办法离开这座岛,不然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认为回到镇上把蒂云先生他们藏起来,毕竟我还不是海贼,海军没有理由伤害一个普通的女人。”
“没有可能了,”K摇摇头说“这次战斗的过程都被杰斐普拉尔的人用摄像机记录下来了,可能他们本来都目的是挑衅,海军的到来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琼低下了头,或许她还想说什么,可是现在却无言了,她等着K的回答,与其说回答倒不如用指示这个词汇更为恰当,她早已做好了一切撤离的准备。
“我们走吧,我背着诺伊洛斯,然后你帮我一起扶着蒂云,阿幸还有清醒的意识,就让他扶着我走吧”他说着,把诺伊洛斯背着来,然后和琼一人一边的搀着蒂云,阿幸虽说伤痕累累,却没有陷入昏迷的状态,他酣眼看着伸出手的K,摆摆手拒绝着,身体试图奋力挣扎着站起来,但是身上的伤口让他在反复尝试了几次之后都失败了,看着不断伸出援手的K,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两侧,“对不起,K先生,琼小姐,果然我还像以前一样是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什么也做不到,连自行走路这样的事……”
“笨蛋,没人会这么想,我说过,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完成,现在最要紧的是下山,不然就没有时间了。”
K背着诺伊洛斯,和妹妹琼一起架起蒂云和阿幸朝后山的方向走,山路崎岖不平,他们必须小心着脚下随时会出现的从泥泞的土地中冒出来的尖石。大约走了三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片枣树林,是早年用作农业之后被废弃的酸枣林,枯萎的枝上长满了许多极其细微但数量繁多的刺,临边的土壁上也覆盖着大量荆棘,是由很多层叠压在一起的,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看起来这条路进行过人工的封路,数量惊人的荆棘是从其他地方移过来的。
K低头看看另一边,枣林一面临着压满棘刺的木枝,另一面则靠着悬崖,光秃秃的峭壁上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藤条和坑洼。如果从这个近乎垂直的悬崖绝壁处通过是没有可能生还的。
“琼,我们原路返回吧。”K和抱歉的摇摇头说“这条路被封的很死,经由这里下山的可能性应该说接近于零。”
“不能烧了这些树吗?都是些干枯的木枝,烧起来很容易吧。”
“枣林的占地不算小,烧的话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你也看到了,附着在土墙上的荆棘经过多次挤压之后变得非常厚重,随意焚烧的话很容易令火源扩散,以我们的力量对于火灾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只能逃了吗?”琼惴惴不安地说“你很明白走返程路意味着什么吧?我们相当于需要翻越一座山再原路下山,这样的风险性太高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K无奈的再次摇摇头,“不趁现在的话恐怕来不及了。”
“可是……”琼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抬起头看见哥哥脸上那副抱歉和愧疚的神色之后便默然了,K到现在还在后悔为什么要把毫不相干的自己牵扯进来,为此她不想再成为K的拖累。
他们返回了原先的地方,大概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很不幸的是海军的部队早已封锁了下山的通道,因而二人没有办法走正常的路走,只得掉头转向小路,他们的步行速度很慢,琼在一来回六个小时的消耗中早已体力不支,她艰难的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K也必须走一段路停歇一会儿,他们以这样的速度又走了一个小时。这条小路并不是一般人上山的首选,它的宽度非常狭窄,两侧有一些及腰的植物凌乱的向各个方向倾垂,时而会遇到挡在路中的带刺植物,他们必须小心翼翼的确保四周的安全,然后放下伤员迅速清除。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总算是离开了那些海军,K稍稍松了口气,夜幕渐渐的降临,天空呈现出灰褐色,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还浮现出微微泛红的霞晕。淡淡的黑暗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因为这样既可以保证视线的清晰,也可以掩盖他们行动的身影,兄妹二人架着两人缓慢的挪动着步子,这条路若不是熟悉这里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当四人走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四处突然亮起火光,两排穿戴整齐的海军一只手举着燃烧着的火把,另一只手拿着朴刀,他们在一个干部的指挥下窜出,那位干部穿着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衬衫,背后印着蓝色的“正义”两个字,正用一双警觉的的眼睛看着K,从那双呀殷红如血的瞳孔中,他看到了与表面极不相称的残忍,他断定这是个狠角色,一个外表绅士模样的杀手。
“你们果然从这里来了。”海军拍着手笑道,K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已知中计,只恨自己太过草率,看样子先前他们在主路上看到的那些包围圈是事先安排好的,也许那部分看上去人数颇多的海兵才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K的心中弥漫着一股苦涩,他的再次转过头看看疲倦的琼,目光在她的脸上和地面游移,片刻之后,他把视线转移到了那名海军的身上。
这是他认识的人,确切地说他了解那个人的实力和地位,他是南海海军支部的两名最高干部之一的贝特卡恩,之前发生过一件很著名的事件:杰斐普拉尔的七艘海贼船一连剿灭了四位臭名昭著的海贼团并携带着从他们船上搜出的财宝满载而归,在这途中遇到了海军的拦截,不可思议的是,对方仅仅有一个人,他独自击沉了这七艘战船,只留下身负重伤的副船长扎赞沃尔德侥幸的与死神擦肩,带着浑身都伤口近乎狼狈的逃回了基地,那也是海军刻意没有杀死他,没有错,那位海军就是贝特卡恩,当时因为这次名扬世界的“大事件”得以升任大佐这个位置,K至今都记得扎赞沃尔德沾满污垢的脸和乱蓬蓬的头发冲到本营的样子,这样的敌人比杰斐普拉尔本人更加棘手,他这样认为。
“你们早就料到我们会从这边来了吗?”
贝特卡恩没有回答,但这意味着肯定。
他只是轻轻做出了一个手势,在四人周遭层层包围的海军立刻向内收拢,K无奈的放下重伤的蒂云和诺伊洛斯,用手里的枪驱赶着涌上来的海军,即使他的子弹有再大的穿透力现在也没有办法在人数众多且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使用。
他隐约感到在外面好像又有新的海军来到了这里,他们的对话声飘到了耳朵里,是很熟悉的声音,同样也是很让人崩溃的。至少他这样认为。但他知道绝对不可以放弃,他的旁边是为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妹妹,现在他依然这样认为,一杆枪作为近身的冷兵器显然太过于弱小,在混乱的人潮中推搡和拥挤的过程中,K的身上已经有了深深浅浅的刀痕,有的伤及肌肉,有的则只是擦破外皮,有一点绝对幸运:他们都无一例外的避开了要害部位,即使这样,他亦会有疼痛。
海军用炙热的火焰烤着刀面,使其的温度剧烈上升,刀刺在K腰腹上的发出“滋滋”的声音,伤口可不只是疼痛那么简单,每一次都是伴随着火辣辣的灼烧感一同传来。
“大哥!别管我们了,你快逃吧。”琼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在哀求那样抓住了K衣袖的一角,却被他强硬的挣脱了,K向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海军借机而上,他迅速的转身一挡,用一杆枪隔开了三把刀的砍击,同时示意琼往他的身后走并尽可能离他近一些,琼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五六把滚烫的刀从相悖方向刺入身体,他发出痛苦的低吟,手中的枪也开始失去力气,这时有一位海军抡起正在燃烧着的火把朝K的背后就是一个重击,灰烬的碎屑扬起,他的衣服出现了很大的焦洞,下面的皮肤顷刻变白。
“怎么样?K先生”贝特卡恩的声音从看不见的人群外传来“挑衅政府的后果是什么你已经尝到了吧。”,他的话音刚落,或者是还未完全说完最后一个音节,K听到了枪响,紧接着射到空中的子弹变成了带着痢疾的铁丝网,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海军在枪响后用最快的速度将火把抛至空中,几十把连接着火团的木棍在空中缓慢的旋转欲下,铁丝网把二人罩住便开始收紧,痢疾上的刺把K和琼的衣物划开,在反复的拖拉中他和琼后背大部分的衣服变成了布条,K竭力靠近妹妹想保护她,透过铁丝网空隙落在身上的火把把他的身上烫出了遍体淤伤,被烈焰烤炽过的铁痢疾触及皮肤立即留下一片烙印似的印痕,他默默的忍受着,双手把琼抱的很紧。
琼被他两臂间听到了K的呻吟,但是K的手让他没有办法动弹,她只是觉得铁丝网再向里面收缩,自己和哥哥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就要紧紧贴在一起了,因而她无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降临在K背后的铁痢疾和火把,直到闻到了皮肤的焦糊味她心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琼调整看一下姿势,目光穿过K的腋下看到了他身上燃烧着的火焰,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毫不变动,面上表情很难看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放开手的意思,“真是混蛋!”她听到K这样骂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琼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无法活动,外面铁丝和痢疾交织的网把他们困在里面,她亦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维持着这种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琼的意识开始昏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帐中,视线环视左右两边看到了其他的三人正被捆在一个木桩上,便要去解开绳索,却才发现她同样被绑缚在什么东西上,显然他们还没有被带回支部,不过估计明天就要去那里了,她猜想被这个囚禁的地方可能是海军临时搭建的监棚。
她迫切的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身体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周遭除了一小根白色的蜡烛有微弱的光在轻曳着,照亮了他和阿幸、诺伊洛斯以及蒂云的身影,然而有一点是:除了他之外的四人都处在昏迷之中,连原先清醒的阿幸也在贝特卡恩的包围圈中再次负伤,这是当前的现实情况,另外,更为现实和残酷的是,他们能逃跑的时间只有天亮之前。
如果上了军舰,在茫茫大海之上,逃跑的概率几乎可以说是不存在的。
“大哥!”她轻轻呼唤着K,若是记忆没有出现什么偏差和疏漏的话他应当是被铁痢疾的刺和带着极高温度的刀及火把多次打击过的,刚醒过来的琼记忆还有些不太连续,她隐约记得发生了什么,稍过些时间后她完全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大哥!你醒醒!”她又叫了一声,在被包围的时候K替自己挡下了来自于海军所有的攻击,若不是如此恐怕他现在不会拥有这样清醒的意识。
“蒂云先生,诺伊洛斯先生,你们怎么样了?”她的目光游移在两个人身上,他们的面上非常慈祥,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痕迹,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他们完全不知道,可是现在不是在这里坐以待毙的时候,琼必须要唤醒他们赶紧离开,“阿幸先生……”她欲言又止,因为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于是她立刻佯装陷入了昏迷,用眼皮中间的缝隙观察着。他看到一个赤裸着上体的肌肉男掀开帘子往里窥探着,片刻之后就放下了,随后脚步声渐渐的小了,她又睁开眼睛,这时,她听见了新的声音,来自于蒂云的含糊不清的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