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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隐姓葫芦谷

白千剑把江云中毒之事告知了慕容树。慕容树去请桃木仙翁杨万春,二人星夜赶来慕侠山庄。

杨万春给江云把脉已毕,捻着胡须道:“他中了一种极罕见的毒,此毒不会害人性命,只会让人变笨。也不是傻,只是不能思考,头脑变得简单空乏,还有就是功力尽失。”

慕容树道:“先生可有救治之法?”

杨万春摇了摇头,叹息道:“没有,没有!”

慕容树道:“您老再想想办法。”

杨万春道:“倒是有一个法子可试。但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恢复如初。”

江夫人道:“死马当活马医,就是不成也要试一试。”

杨万春让人在院子里准备了一个大缸,灌满水,然后在缸下烧火把水加温。又往水里加了一百零八味药材。这一百零八味药材,每种二两四钱,一毫不多一毫不少。最后让江云赤身裸体浸入水中。江云在热热的药水中浸泡了三天三夜方休。

江云又沉沉睡去,杨万春又给他把了一次脉,已毕道:“从脉象来看他比之前好了很多。至于他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只有他醒来后才知道。”

慕容树道:“谁会下毒害云儿?”

桃木仙翁杨万春道:“他中毒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如今才发作。”

白千剑道:“他是从凤鸣山庄回来的。”

慕容树道:“你是说,他是在凤鸣山庄中的毒?”

白千剑反问道:“凤鸣山庄里有好人吗?”

慕容树道:“芳心绝对不会害他,他可是她亲生儿子。”

白千剑道:“桑春、还有杨前辈的夫人孙婆婆都是用毒高手,让人难以相信,这件事跟她们没有丝毫关系。”杨万春道:“老夫见到拙内自会向她问个清楚,如果真的与她有关,老夫一定给慕侠山庄一个交代。”

江云昏昏沉沉,悄然入梦:林中,一位美丽的女子纵马飞奔。那马陡然止步,女子扭过头来直瞪着江云。

上官微?江云又惊又喜。

上官微怒气冲冲,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个骗子,我才不要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背过身,继续道:“我喜欢的是有权有势的人,我这辈子也要嫁个有权有势的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江云有自知之明,听了这话羞愧难当。

眼前环境一变,他又回到凤鸣山庄里。

上官微依偎在他的怀里道:“这里就咱俩人不好么?”

她笑着道:“快来追我,追到我给你一个惊喜!”

“你说的是真的,你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江云心里好开心,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青衣少年,狰狞狂笑着。江云仔细一认,那人正是完颜青。

上官微拉着青儿的手,道:“他才是我心仪之人,他有权有势,你比得上么?我一直在骗你!我一直在骗你!”

江云痛哭流泪:“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

“这不是真的……”江云呓语不止,头左右乱摆,过了片刻,他猛地一坐而起。

江夫人赶上前,见他已是大汗淋漓,一边给他拭汗,一边问道:“云儿,你怎么了?”

江云道:“娘,这么晚您还没睡!”

江夫人道:“云儿,你没事吧?”

江云恍然若失道:“哦!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江夫人道:“你好些了吗?”

江云活动了一下双臂,挂着微笑道:“娘,我好了,我真的好了。你不要为我担心。”

虽然微笑着,但双目里的悲色却又难以尽掩。

慕容树和杨万春忧心忡忡地走进来。

慕容树道:“云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江云说着下了床,往地上一跪道,“谢叔父、杨老前辈救命之恩。”

杨万春神色凝重道:“你的功力如何?”

江云双掌一压,惊道:“我的功力……我的功力怎么一点都没有了!”

杨万春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他的功力能否回复就看他以后的造化了。”

慕容树道:“他以后还能不能习武?”

杨万春道:“可以,只怕要从头开始了。”

江云心道:“我现在跟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江云,快快出来受死。”院子里突然有人高声叫喊。

白千剑一跃而出,只见院子当中映着三条人影。

白千剑问道:“三位是什么人?夜闯我慕侠山庄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道:“想必这位就是玉面飞龙白千剑。”

白千剑道:“正是在下。”

那人又道:“白兄弟,此人就交给你了。”

那人口中的“白兄弟”便是小白龙白万重,而那人正是宇文琼天。他们得知江云在海上并未遇难,又回到了凤鸣山庄,便打算再找机会杀他。

在凤鸣山庄里,他们是万万不敢动手,只能在等机会。

后来,又听说江云回到了慕侠山庄,便约齐同伙赶了过来。在庄外客栈,他们又听到一则新闻,那就是江云与星月二老比武之事。

当他们听说,江云武功奇高,星月二尊甘拜下风时,长叹一声,便打算罢手了事。

不想,还未离开,又听说江云一夜间功力尽失,成了一个废人,大喜不已,于是又赶过来杀人。

虽然完颜青伤已痊愈,但他对江云的恨却愈来深重,竟非要取了性命才肯罢休。

此刻,白万重缓缓拔剑出鞘,身形一掠,便刺了过去。

白千剑手上没剑只得拳掌相迎。二人斗得正酣,宇文琼天一使眼色,身旁一人,便抢步入屋。那人刚踏进屋中,忽见双掌迎面推来,躲避不及,正中前胸,后退两步,仰头跌倒,喊爹叫娘。紧接着,慕容树从屋中大步走出。

宇文琼天惊道:“你又是何人?”

慕容树道:“老夫慕容树。”

宇文琼天笑道:“想不到慕容庄主也在此。”

慕容树温声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云儿?”

宇文琼天道:“你问他自然知道了。”话毕,身形突纵,双掌一击。

慕容树不闪不避,出双掌迎击。四掌一对,俩人各退了一步。

宇文琼天道:“今日给慕容庄主一个面子,放江云一马,记住,我们还会回来。下次,他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慕容树见三人离去,对白千剑道:“这三个人是天煞门弟子。天煞门势力庞大,武林无人敢惹。他们口口声声要杀云儿,绝不会罢手。这次云儿侥幸无事,下次就凶多吉少了。以老夫愚见,不如你们先找个地方躲避一时。”

白千剑道:“话虽如此,但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安身之所!”

慕容树道:“我在南山有一座房子,偶尔也去小住。不如就去那里躲避一时。那里环境优美,村民淳朴,也很适合养生。”

白千剑一抱拳道:“全凭慕容庄主做主。”

次日午后,江夫人、云儿、慕容树三人乘上一辆马车往西北而去。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两日,到了第三日进入一条山谷。山谷内区域宽阔,古树参天,绿草茵茵,一条碧油油,弯弯曲曲的小河从中穿插而过。山谷深处有一个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

马车停在一座宅子门前。众人下车。慕容树道:“就是这里了。”

慕容树打开门,四人依次进入。这是一座两层木楼,看样子建成不久,还很新亮。

慕容树道:“大嫂、云儿还满意?”

江夫人道:“有劳庄主费心了,真是过意不去。”

慕容树道:“你们先安顿下来,所需之物我会派人送到。”

江云问道:“青青还好嘛?”

慕容树道:“她挺好,有空我让她来看你们。”

果不出慕容树所料,没过几日,宇文琼天又带了大批高手闯入山庄。他们见江云逃了,一怒之下,便大开杀戒,又放火烧庄。一夜之间,慕侠山庄化为了灰烬,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了。

两年后。

江云在村外开垦了一块田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练练功夫,读读书。

白千剑喝了个酩酊大醉,摇摇晃晃推门走进院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江夫人道:“叔叔,怎又喝醉了酒?云儿,快扶你二叔回房间。”

江云来扶白千剑,白千剑一把把他推开道:“不用你管!谁用你管!慕侠山庄没了,我白千剑还活着干什么?一把火,全烧了。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云儿,我把山庄弄没了。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啊!”说着痛哭起来。

江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可是那种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他也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办。在江湖,没有武功就如同死人。人都死了,还有谁喜欢。

江云躺在山坡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还有飞翔的小鸟,浮想联翩。

李雪如、上官微,他已经记不清她们的模样了。那小河流了几千几万年亘古不变,可人的情爱为什么就这样容易动摇?人生只为金钱名利么?

江云心情郁郁地回到家,江夫人道:“云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江云道:“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江夫人道:“家里也没什么进饷,要不是你慕容叔父常来接济,这日子真不知该怎么过。你二叔这两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喝酒打架,真真指望不上了。云儿,你也长大了,到外面找个活计,哪天我死了也就瞑目了。”

江云泣道:“娘,孩儿知道,孩儿就是舍不得离开您。”

“我也舍不得你啊,我没有照顾好你,九泉之下,我愧对你父亲啊!”江夫人越说越悲痛,“将来全靠你自己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江云泣道:“娘,孩儿一定混出个样,回来见你。”

江夫人道:“云儿,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母子相拥而泣。

江云离开了山谷,到城里去谋生。进了洛阳城,只见发财坊门口,吴老大悠闲地躺在竹椅上哼着小曲;包子铺里飘出一阵阵肉香。他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开了。他身上只有七文钱,这几乎是他家所有的钱了。

山庄被人烧了,那些田产、店铺也都被天煞门抢了。一夜之间,江家一贫如洗。

天黑得真快,江云无奈找了一个墙角坐下。十一月的夜晚,天还不冷吧!他太累了,一觉到天亮,屁股上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江云睁眼观瞧,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腰粗屁股肥的妇人,双手叉腰,凶巴巴地瞪着自己。

那悍妇又道:“臭乞丐,快点滚。搞得我们生意都没法做。”说着,上前又踢了一脚。

江云哪敢迟疑,爬起来,朝那妇人躬了一下,转身便走。不想,那妇人还不罢休,追上去,一脚踹在江云的背上。江云往前一扑,摔趴在地。妇人又追上去,朝着他的小腹又一阵乱踢乱踹。她横眉冷目,下手当真又狠又辣。

这时,一个灰衣老尼到了近前,单掌一竖,躬身施了一礼,不瘟不火道:“刚才的情形老尼都看见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请施主手下留情。这位施主既然已经离开,女施主又为何不依不饶呢?”

那妇人听了老尼之言,神色更怒道:“哪来的野尼姑,姑奶奶的事你也敢管?”

老尼道:“善哉!善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老尼岂能袖手旁观?”

那妇人道:“老贼尼,少管闲事,否则姑奶奶连你一起打。”

老尼听而未闻,将江云扶起道:“施主没有受伤吧?”

江云见她慈眉善目,神采奕奕,仙风尽染,忙一躬身道:“谢师太救命!”

那妇人见罢,怒气更盛,道:“老贼尼找死!”说着狠狠一掌朝她肩上击去。

老尼身子一晃,眨眼已到了她的身后。那妇人见一击未中,更加气怒,转过身,又一掌击出。这次老尼身子没动,右手并掌迎了上去。两掌一触,那妇人登时飞出一丈多远,撞墙落地。这时,一个中年大汉从铺子里大步奔出,跪在老尼脚下道:“请师太饶了她吧!都是拙内无礼!”那妇人自知不是老尼对手,当下满脸羞涩,一言不发。

老尼道:“为人莫恶!作恶者,因果循环,必有报应!”

大汉闻听连连颔首称是。

那老尼言罢,大袖一拂,飘然而去。

江云望着老尼远去的背影,心道:“这位师太如此侠义近人,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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