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萧惎的表情仍是呆呆傻傻,吓得小林子不断询问: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殿下,您方才去哪了?”
“殿下,您莫不是病了?”
“殿下,奴才给您倒水。”
萧惎不言,将茶杯伸过去,凑到小林子端起的茶壶旁。
直到萧惎将壶里的水喝完,发觉没人给她倒水,这才将目光转向小林子。
小林子看着太子殿下这副失了魂的模样,咽了咽口水,紧抓拂尘道:“殿下,方才奴才忙着欣喜殿下回来,忘了同殿下说,昨日各国使臣来访,天盛皇帝要求住到东宫,就住在殿下您的寝殿旁……”
“嗯。”萧惎仍是没注意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小林子自顾自地继续说,萧惎却突然扭头看他,瞪大了眼,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声音激动得近乎尖叫:“什么?!”
小林子被吓得一抖,将拂尘甩了出去。那可是他最心爱的拂尘。
“你方才说什么?”
“奴才……”
“天盛皇帝?南宫隼!”
“是,方才他同奴才说要去树林子里找您。”
“东宫里只住了南门聿一个外宾?”
“是。”
萧惎从未主动同小林子说过如此多的话,眼下这急切模样,真真是将小林子吓到了。
小林子捡起自己心爱的拂尘,凑近萧惎,小声问道:“殿下可是见过天盛皇了?”
“小林子,本太子想吃水果,快些给本太子备来。”萧惎不答他,只转头正色吩咐道。
小林子一听萧惎吩咐,也不问了,妩媚一笑,转头扭腰便走。
“奴才马上去办。”
太子殿下像是与天盛皇帝有猫腻,不怪人们常说缘分天注定。当年二人,儿时结下深缘,经遭世道战乱分离,王朝颠覆不再,如今终是相遇。还真真是应了“姻缘线,剪不断”啊。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如儿时音容笑颜般好,我已残躯冰心不待。万万千千说来不过沧海桑田以概。确只一个沧海桑田罢了。可任你知晓此意,深感此境,无假,又何其能化此悲凉。
寝殿。
萧惎攒着才吃了一半的果子,痴看着上头姜太子的画像,陷入沉思。
前些日子,在锁魂崖脚。不知怎的,报自己名讳之时,说了“翎”。
“翎”,已是多少年未曾再出现在脑中了。
只若干年前,儿时午夜梦回听见这个名字。
年华远逝,梦境早已是模糊不清。梦中繁杂的人,梦里琐碎的话,在仓皇流年皆成了过往虚幻,只有那个字依稀缥缈浮动。
当不愿再提及那个满载肮脏的名讳之时,这个字脱口而出。这才将将记起,曾几何时,有人如此这般轻唤她。
“翎公主。”
“翎儿。”
只,梦是梦,儿时重复的梦罢了。道起儿时,她亦厌倦。记得是梦,却不信是梦。儿时岁月里,现实恍如梦魇,梦魇真如眼前,虚幻与现实边缘不清。抑或只是幻觉。如何信它曾存在。
可见了那人,那眸,那般神情,深感似曾相识,又觉惘然若失,难去追忆。却疑惑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