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嫣紧跟萧惎,只也当未发生什么,不言不语。
萧惎兀自走着,心中纳闷:近日为何总与那天盛皇遇见?
虽不甚相信是巧合,却不知为何,竟不情愿去怀疑那般眉目清浅、安然如远山霜雪的人儿。
又曾想他熟悉,却不然。她的回忆贫瘠,如斯人,不曾在她那可怕的一生中出现过。
看那远去的孤影,南宫隼目光幽远。
你我的交集唯有过往,可过往并非云烟。我既愧对于你,如何敢来接近你,令你心伤。
信步许久,周遭灯火俱灭,万籁俱寂。说再游玩,萧惎无甚心情。便去了明月楼歇息。
夜深反无眠,独自倚床静坐,望天明。
怅然若失。
曾有多少时,如这般抬头仰望。仰望不见蓝天的高墙。黑夜又白昼,白昼又黑夜。只是那混沌的世界并无日夜。日复日,年复年。绝望不足以形容麻木,麻木不能刺破寂静。花开了,我嗅不到清香;窗开了,我望不了天明;门骤然开了,我的心却闭了。
“噔!噔!噔!”,有人敲门,打断了萧惎的思绪。
“殿下,见你房里灯还亮着。长嫣便过来了。能否进你房里一坐?”
萧惎去开了锁。
顾长嫣衣衫整齐,一件未减,像也没睡。
“你来了?”
“长嫣有事相报。”
“嗯。”
“长嫣夜观星象。三颗帝王星闪烁,各位于北,西南,西北。南宫隼是生来的帝王命,奇是后势难现;殿下与李印的命格极相似,前半生波折不定,后半生却极平顺富贵;其余几位现任国主皆命格破损,更有慕容席乃前世积孽已深,将报于今世。只帝王星之事是长嫣推测,并不能确定。”
萧惎不在意她的分析如何,倒独在意她将姜太子奢靡的前半生归为“波折不定”。
“你说的波折不定,是她,还是我?”萧惎看着顾长嫣。烛火摇曳,屋子里忽明忽暗。美丽的皮上撕扯着暴戾,目光阴森诡谲。
她恨她的一生,恨她的一生为人所知。无止境的混沌麻木,在别人眼里只是索然无味的笑话。那自以为懂她的同情,原不过是恶毒的讥讽。
眼下顾长嫣,说谁也不是。
萧惎,怕是已恨上她了。恨她知,恨她同情。可她仍信自己定能感化萧惎。
“你睡吧。”只汹涌了几瞬,遂又平和。
“好。”
萧惎闩了门,一夜无眠。
临近清早方有了恍惚之意,欲昏昏而睡,却不尽人意,被一阵嘈杂惊起。心烦意乱。
明月楼的姑娘各个容姿绝顶,常招揽众多嫖客。更有沁香阁的几位魁首,日日皆有数位入幕之宾。
只那于青暮成了花魁后,便声称从此卖艺不卖身。妓子自古卑贱,说不卖身,那些个花大价钱只为来嫖她的人自是不从。
这些年做婊子赚了钱,倒是又瞧不起婊子了?人们如是说。如此无力乱世之中,那些个女人无奈集错于一身。纵然苦苦挣扎,又摧心剖肝,亦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