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去不还(二十六)
邓焦琴
(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那天晚上因为突如其来发高烧,说胡话被紧急送往清水塘医院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个,还有我们一个小区的小伙伴,珉珉和篮子,他们都和我一样,在迁坟的野地里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那黑色的遗骨,回家都迅猛的发起高烧来。
清水塘医院是“画胡子”(专业不行)的厂矿医院,不敢接收我们三个烧得外焦里嫩的小屁孩,我们没有查出任何炎症细菌感染,就是莫名其妙发高烧,且长久不退,善良的医生怕耽误我们病情,贻误人命,强烈建议我们立即转院到长沙湘雅,株洲的医院只怕都靠不住。
当晚救护车把我们护送到长沙湘雅,临走前,妈妈借医院电话打到金盆岭消防队,把外婆从麻将桌上喊来,抽泣着把事情缘由一五一十说了,外婆到底走过的桥比吃过的盐还要多,她对小孩野地里吹了风,受了惊的事情留了个心眼,麻将搭子说起一个名声赫赫的神婆,只是不知从何处寻找,想起梵梵妈妈从事白事职业,定然认得这方面的人,这才有前文外婆十万火急的寻梵梵妈妈的缘由。
这边厢大舅舅早派了一辆小面包车把梵梵、外婆等送到家中,找到梵梵妈,说明由来,梵梵妈义不容辞的当即带我们去找那个著名的娭毑,一般情况下,娭毑是不见人,不出面解决问题了,因为年岁已高,因为很多不能言说的秘密,所以她基本已经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但当她看到梵梵妈妈带着外婆等亲自下跪求情,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八十出头的老娭毑颤颤巍巍的坐上小面包车,一刻不耽搁的直奔医院而去。
当众人赶到医院时,只听到我们的病房一阵哭声,三个小伙伴中,小女孩篮子的高烧最严重,全身器官衰竭,已经紧急送到ICU抢救室,生死未卜。病房里面三家的亲友们,抱成一团嚎啕大哭,旁观者看了无不落泪。
这些事情深度昏迷中的我都不知道,那天从野地里远远看了一眼那黑色的遗骨后,回家我就沉沉得睡去,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在爬山,就是家属楼后面那座山顶有高高微波塔的白马垅山。当然,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做梦。
我踩着白色碎石头铺就的山路,前面是一群沉默着在爬山的人,看不到他们的脸,每个人都背对着我,背影诡异,他们穿着也很奇怪,不像古代的衣服,也不像现代的衣服,嗯,更像是古代戏台上的衣服,不合时宜的华丽刺眼,锦绣织造。我跟随着他们一直在不停爬山,可我总停留在原地没有前进,我急得要死,生怕自己落队,忽然看见前面的队伍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小伙伴篮子和铭铭,我高兴的喊起来。
小蓝走得比较前面,但平日伶牙俐齿的她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喊叫,一反常态目光呆滞的往前冲,渐渐融入那群沉默陌生,穿着古怪的爬山人群中去了,隐隐约约的连影子都看不到,我慌得大喊大叫,人群中的小蓝听见我喊叫,慢慢回过头来,只是面目模糊,像是下雨天隔着玻璃窗的脸,脸上五官像是融化一般,让我吓得大叫。
这样折腾,那群诡异的爬山人群始终没有关注我一下,没有人回头看我们一眼,他们就那样机械重复着爬山的动作,离山顶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那三座由“铁路”、“电信”、“电力”矗立的微波塔了。
此时天空是阴沉沉的,翻腾着咆哮的乌云,雨却永远下不下来。我一个人走在队伍后面,很是害怕,小伙伴都联系不到,爸爸妈妈也喊不到,平时周围熟悉的山野一草一木,此时都像变了颜色,换了模样,鬼影幢幢,四周山风呜咽呼啸着,好像很多人在困在什么深深的山谷在嚎哭的声音。
我绝望地看到小蓝幼小的身影,已经追随那群古怪的人,慢慢爬上了接近山顶的地方,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
缥缈,我有一种强烈的即将失去她的预感,预感到山顶那个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的截然不同。
我睁大眼睛,使劲盯着逐渐消失的小蓝身影,眼前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火山口,那些高高矗立的微波塔都是水影幻像,火山口烈焰熊熊,一个又一个登上山顶的人,都面无表情,义无反顾的朝火山口跳,瞬间灰飞烟灭,我吓得魂飞魄散,扯破嗓子呼喊小蓝的名字,喊得自己喉咙出血,也不敢放弃。
忽然我绝望的大叫一声“小蓝”,从那恐怖深沉的梦境中醒来。
在我最后一次拼尽全力呼喊小蓝名字的同时,也没能拉回梦中跳下火山口的小蓝,ICU里抢救的小蓝静静的逝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