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去不还(二十七)
邓焦琴
(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我在深度昏迷中,不由自主的大叫一声,终于浑浑噩噩醒过来了。
我哭泣着喊小伙伴小蓝的名字,说着胡话,说她不要去死,不要去跳火山等等。而冲进病房的亲友们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我终于全须全尾的清醒过来,看样子脑袋也没烧坏;悲的是他们从我口中听到小蓝的死讯,半信半疑,几分钟后,ICU那边一阵悲天抢地的嚎啕大哭,证实了此事,让在场的亲友心里一阵胆寒,不敢多想——难道梦中我们三个小朋友一直结伴而行?
我清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铭铭的安危,得知他也苏醒了,我才愿意开口吃一勺稀饭拌奶糕。
从医学的角度看,我们退烧苏醒,是因为医生所用对症下药的药物发生了作用,和神婆娭毑的做法“收惊”是没有任何瓜葛的,她只是正好踩在这个时间节点了。
神婆娭毑做法的时候,把病房所有人都清退出去,只留着梵梵妈妈给她做帮手,所以具体什么做法,没有人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和铭铭都转危为安,逐渐退烧了,人也清醒了,饭菜也吃得喷喷香了。
出院后,金盆岭外婆家给我们举行了一个隆重严肃的仪式,神婆娭毑正式收我为她的记名弟子,保我一生一世平平安安,健康快乐。仪式上,笑眯眯的神婆娭毑把她带了一辈子的一串檀香木珠,颤巍巍取下来,戴在我的手上,收紧红绳结,郑重其事的对我说:好好活着,忘记梦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她还额外嘱咐我父母亲,最好搬家,不要住在白马垅,那次的事件中,之所以在场那么多人都看到遗骨,只有我们三个撞邪发烧,是因为我们三个在那个时辰那个地点,八字不合相冲。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最好搬家远离是非之地。
白马垅家属小区地处偏僻,方圆十里才有一个小小破败的白马垅小学,当我们这群小屁孩到了上学年龄,要每天独自翻山越岭,穿越有农民家家饲养的护院恶狗,小湖小泊的路程,才能抵达小学,接受那些连普通话都讲不好的乡村教师启蒙的教育,想到这些,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变电站家属们便伤心。
于是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写了一封详细的书信,推举话事人和领导沟通,把这些困难说了出来,并提出解决办法,领导很体恤职工,马上决定小区职工分步搬迁到市里的局职工大院小区,每天上下班坐班车,这样的结局皆大欢喜。
就这样,我们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大山,来到了文化路的局大院小区,那时候这片区域还不叫文化路,叫晏家湾,白色的局办公大楼也没有建成,整个小区就几幢灰扑扑的家属楼,现在的食堂那一大片,还都是一片绿意盈盈的荷塘,旁边是一望无边际的稻田,夏日夜晚入睡时,仿佛闻得到荷塘的清香,听得到稻田阵阵蛙鸣。哈哈哈,我们到了一个崭新的环境,如鱼得水的玩耍起来。
市里最大的商场是株百大楼,里面的售货员牛逼哄哄,因为你想买得任何紧俏,质量上乘的货品,都只能在这唯一的国营大商场买。另外,南大门的小商品,服装市场都初具雏形,卖的商品虽然便宜,质量就不能恭维了,基本都是假冒伪劣的“破落货”。
几条臭水明沟贯穿晏家湾,一到下雨天,臭水横流,现在的金域半岛小区以及华润万家大商场,以前都是钨钼材料厂的偌大厂区,现在的世贸广场小区,以前是效益火爆的株洲轮胎厂厂区。那些年,整个这一大片区域,都时不时飘散着难闻的轮胎胶皮味、臭鸡蛋硫磺味等化工气味,在市场经济的浪潮冲击下中,这些必须时时创新工艺的厂子跟不上时代步伐,都逐渐衰败下去,停产停工下岗待业。昔日钨钼材料厂有一个小小夏日吃冰的门面,我们放学后都爱在哪里吃个小冰淇淋,吹吹风扇,说说学校的八卦;昔日轮胎厂建有一个自己气派的轮胎厂大礼堂,我们初中每年的校庆文艺大汇演都在那里如火如荼举行,衣衫鬓影,歌舞升平,至今难以忘怀。
现在主流歌坛上一位美丽如花专唱红歌的女歌手,当年就是在这个舞台表演过舞蹈“天竺少女”,她才艺过人,艳光四射,在我们初中短暂的呆了一年多,就不知从何途径报考北京某表演学校破格录取,最后竟然投入某鼎鼎有名的音乐人门下,成为她得意弟子,至今仍是人美歌甜的著名歌手,名字就不说了,多年前我写过一篇关于她的文章,一个人有本事,也要有力争上游的决心,天下会唱歌跳舞的小女孩千千万万,只有她抓住机会改写自己的人生,从一个父亲残疾,家庭一贫如洗的渌口乡下小姑娘一跃而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主流歌手。
人这一辈子的命运,说是自己紧紧攥在手心也好,说是冥冥中被上苍主宰也好,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个人的命运是无法复制的,别人走过的路畅通无阻,并不代表你走得通,别人唱歌跳舞可以改变人生走向,并不代表你可以,别人平平凡凡的相亲结婚生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这一点点小小的幸福,在梵梵那苦命的妈妈看来,却是终身无法逾越的大山。
梵梵妈妈出事了,那个凄苦一生,被命运折磨得时而神志不清的苦命人,倒下了,因为她终于找到几十年前那个不辞而别生死不详的丈夫,那个让她瞬间从满满的小幸福跌入无边黑暗深渊的男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