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速之客的闯入,琅山的戒备严了许多,我上次伤的其实并不重,只是耗费了许多灵力,实在没力气动弹。
云华将我抱回霁雪阁的事情倒没听得别人说闲话,不过外头传言我被那闯入之人打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还是云华神君好心搭救云云,着实令我气结。
流言如此,前来慰问的人不少,陆陆续续,我先前还有心情同他们描述那人的厉害,为让他们信服,我还拿上好的茶叶邀云华一道来品尝,顺便澄清一番,到后来,口干舌燥,索性关了院门将养身体。
“这下可坐实那些流言了。”云华喝一口茶,慢慢品味起来,“味道不错。”
“随他们说去吧。”我翻一页话本,浪费我这些时间,不如看几篇故事来的实在。
云华看我一眼,带着些许欣赏的意味,“如此,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明日来做什么,我已经闭门谢客了,况且这里茶叶可供不起您了。
云华伸手摸一摸躺在我怀里的皇帝,“它平日里也是这般同你形影不离吗?”
“差不多吧。”皇帝的毛摸起来手感很好,晚上搂着睡觉还是不错的。
“昨日药君送来些上好的草药,我新调配了,迟一些奚禹会将它送回。”云华说着,一脸温柔地望着皇帝。
我不疑有他,点头答应。
晚些时候阿爹和大哥也一道来了,我实在有些诧异。
“外头传你虚弱的不能动弹,现在看来倒也没有这般无用。”阿爹拍一拍我的肩膀,力道不小,倒是一点也不心疼我这个女儿。大哥上前替我挪腾了一下身子,将阿爹从我身边隔开一些,“阿蘅,你伤的重不重。”
“能吃能睡倒没那么严重。”外头流言传得实在过头,我拍拍大哥的手,他皱着的眉头舒缓些面色却还是很严肃。
竹青端了两杯茶水进来。
“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阿爹接过杯子,在桌前坐下。
我摇头,“琅山的守卫有瞧见什么吗。”
“没有。”大哥瞧着我,“流言不出他们甚至不知道琅山进了这么个人。”
守着琅山侍卫法术并不弱,好些能与天宫的相比,只能是那人的法术了得,是啊,他连皇帝口中的烈火都不怕。
事情也没个头绪,阿爹和大哥待上一会后便打算离开,我突然想起来那人说的话,开口道,“那人说,外头有传言我是青丘的继承人。”
阿爹迈出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我,“谣传罢了,青丘的继承人可是九尾白狐,你好好养病,别老是上蹿下跳的。”
我闭上眼睛,清楚地在那人的眼中看见浑身湿漉漉的自己,拖着一条白色的长尾。
九尾白狐,那不是我。
我揉揉眼睛,有了点睡意,拍拍蓬松的被子喊了两声皇帝才想起来它下午被云华带走了,没那毛绒绒的一团,睡着倒有些不习惯。
心里头正念着,竹青就抱着皇帝走了进来,“奚禹刚刚送了皇帝回来,不过不知道云华神君给它吃了什么,摇晃着连路也走不稳。”竹青将皇帝放在地上,它便整个身子瘫倒在毯子上。
“听说是新调制的药草。”云华怎么着也不会害皇帝,我拍拍手,“过来。”
皇帝听到声音,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一步栽一个跟头,全然像一个醉酒的人一样。
我上前抱起它,噫,好大一股酒味,云华给皇帝喂了酒?我正奇怪,皇帝打了个饱嗝,一吐气,口中带起一些火焰,恰好落在床上的锦被,火星子沾上了,腾得一下照亮了整个屋子,我眼疾手快地施法泼下桌上的茶水。这水下去不仅灭了火,连带着我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皇帝……你今天睡地板,明天……以后都不准上榻睡觉!”
次日,我领着皇帝,拖着外头谣传不能动弹的病体,到沂水阁兴师问罪。
云华放下手中的笔,瞧着我道:“皇帝又惹了什么祸事吗?”
“若不是我手脚快,昨日怕是要火烧霁雪阁了。”我一脸愤然,想他会如何解释。
“昨日我与沧玥君小斟了几杯,我们聊得甚欢,待发现时皇帝已醉倒在边上,怕是自己偷喝了不少。”他见我不信,并未解释什么,而是站起身子,从屉子里拿出一个药瓶伸手递给我,“这是沧玥君想要的东西。”
我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着些透明的液体,“这是干什么用的。”
云华轻笑指一指自己的头发,“劳烦阿蘅交给你二哥,顺便证一证我的清白。”
我看着通体洁白的瓷瓶,说不定这还能缓一缓二哥对我的怨气呢,我拿了东西出去,全然忘记了来时的愤怒。
我去了二哥的院子却没见着人,他身边的随侍说可能去了地界。
地界啊,我心想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过宋宛清了,我将药瓶塞入袖中,二哥的事就先放着,说不定待会能一并遇上。
不过几日未见宋宛清的脸色瞧着红润许多,身形也不似先前见着那般清瘦。我到的时候她正在桌边做女工。
“你怎么不绣上回的鸭子,我瞧着比这花好看许多。”我从她左边探过头问道。
宋宛清惊得手中的针线一抖,差点在布面上划一道口子:“怎么来了也不早说一声。”
我翻了翻桌上的篮子,“上回见着那个绣着鸭子的荷包怎么不见了,之前还看见过的。”
“鸭子?”宋宛清皱起眉头,“你说的是鸳鸯吧。”
我一愣,接口道:“对,去哪了,我喜欢那图样,一直想教你给我绣一个。”
宋宛清低下头,若我没瞧错,她的脸上竟腾起两朵红云,我忍不住调侃她:“是不是送给了哪个心仪的男子。”
我托着腮帮子凑到她面前,“怪不得,上回月老庙我就瞧出不对了。”
宋宛清转过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绣花,我伸手挠她痒痒:“亏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竟然瞒着我。”
我闹腾她许久,最后她求饶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好了,我说我说。”
我握着她的手,一脸期待,她让我附耳过来,我全神贯注地听着。
“不告诉你。”
宋宛清说完便笑着跑开,我气恼地绕着她在院子里追,左右绕着一颗大树,又沿着墙院跑。
衣裙带动了细枝,白墙边的木槿花浪漫如锦,如雨般纷扬,零零散散地洒在宋宛清身上,她回头看着我笑,眼里盛了满院子里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