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爷爷端坐上方,奶奶端来咸鸭鸭胗,爷爷最爱吃的咸猪耳朵等四道菜,黄泥巴酒壶半斤烧酒在锅洞(底)稻草灰里焐了一个时辰,奶奶给爷爷筛了一杯,哎呀,那个香气四溢,弥漫整个堂屋。爷爷会心一笑,奶奶知道对他胃口。“你慢吃,我去整其他事。”爷爷品着烧酒,嚼着鸭胗,一条猪耳丝刚送进嘴,阿沐和正青进来,爷爷做个手势,叫他们不要发声。他知道四个蒙面人就关在黑屋和夹墙里,就在堂屋左侧,一墙之隔,一点声音他们都听到。阿沐、正青退出,等爷爷用过膳。
厅屋里,爷爷请来两个新四军战士、阿沐和正青等,他们把抓蒙面人详细说了,爷爷叫带四个蒙面人,不要解开黑布,不能让他们知道有黑屋和夹墙。四个蒙面人被带到,解开黑布。爷爷一看,三个人熟,一个面生。实际,爷爷早知道是他们,二狗、严江、秃头。
只是这陌生人什么来历,还真不知道,不能?诬良为盗,干脆就从他下手。他50岁左右,穿着一身因洗了多次而破旧黑里泛白的衣服,头发十分缭乱,瘦黄的脸上深深地嵌着一双憔悴的眼睛,他眼神急躁,身子颤抖,脸部肌肉在抽搐,显然是紧张而又害怕,似乎是第一次“干活儿”。
“他们三我认识,你是什么人,怎么和他们混到一起,是谁派你们夜间行盗,如我报官,知道什么罪吗?”爷爷严声厉色。
“二爷饶命,二爷饶命!我是被他们骗来的,我是第一次,我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不信,你问他们。”说着,磕头就像鸡啄米,身子像抖虱子。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爷爷想。
二狗是汪美章的军师,铁杆子,不会说的。秃头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严江,人不是太坏,跟着他们是想捞点好处,就来问他,
“严江,”闻声严江吓一跳,心想,爷爷怎么知道我名字呢。“你家住十八石(担),你父亲严中礼,雅号严大嘴,你奶奶今年快70岁了吧,你,22岁,我说的没错吧。”严江大吃一惊,他怎么对我家这么了解啊,我们相隔也有几十里啊。爷爷什么人!爷爷“秀才”啊,不是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吗!今天才真的得到验证,“秀才”果然厉害。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抬起头,说吧,是谁叫你们来的,如有半句假话,知道报官什么结果吧,你太年轻啊,不要前途啦?”爷爷说。
“看来你已经知道一切,只是想我说一遍。好吧,我说,前天傍晚,孙凤仙在史家祠堂看见你们,就告诉了我们老大,他见你家人走屋空,马上把我们召来,布置我们三人到你家掳点东西,贴一张票。人手不够,就喊了他(指陌生人)帮忙,老大自己去城里报告孙大人,说你们给新四军送粮食,请他们打劫。就这些,我说的都实话。”
爷爷对陌生人,“你确实是被拉来的,第一次,回去好好做人,靠自己的劳动养家活口。严江,你年纪轻轻,上有70岁祖母,一双上人,理应本分做人,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可你却不走正道,助纣为虐。我希望你洗心革面,弃恶从善,做堂堂正正的好青年。”
“是,是,是,谨听爷爷教诲,从今我一定好好做人。”严江连忙磕头。
“阿沐、正青等稍后一步,把二狗、秃头带到县衙,我先进城。”爷爷说。
“是。爷爷。”阿沐回答。
杨树仁、郑向宁正和小太爷商量如何向孙大人告于干一状,知道孙不会怎样于干,但必须这么做,先下手为强。爷爷进来,落座,把汪美章派二狗、秃头、严江,还一个陌生人窃财、贴票事说了。杨树仁说,
“这更好,双管齐下,小太爷状告于干,爷爷状告汪美章,把人带到。小太爷先一步,爷爷后一步,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