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全皓见情势危机,趁那金毛猴子没防备,驱使了法剑,绕到它的身后,一招“灞桥折柳”,直刺到它的后背。收剑后,又见师父面无表情,心头喜悦顿时消弭无形,惴惴难安,也知自己方才的出手违反了师命,定是惹怒了他。
宗主也没瞧他,在那仰面观看两只猴子打斗的画面,边摇头的惋惜道:“这式‘灞桥折柳’原是喻意心有所惜。‘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你纵然将剑势发急,可剑意如此,如何能有威力?否则那畜生怎能逃脱?”
“弟子愚钝,还请师尊示下!”
“莫过于用那式‘秦桥鞭石’。昔日秦皇游海造桥,遇海神持鞭驱赶,顿时石崩海啸,让那千古一帝遑遑逃之,仅以身免。方才若用这式,那猴子定然逃不过你的剑气。可惜了!”
全皓羞愧的脸色顿红,自悔道:“师尊说的是,确是弟子学术不精!”
又听那宗主思量着,自言自语道:“刚才这动静闹得过大,若是给其他人撞见,反而不好收场。这畜生不过是依仗那根法阵之物,否则火儿早能料理了它。”显是计较定了,当下喝令道:“全一!带你的师弟们,再布法阵,将这水气隔绝了,吾却不信这金毛畜生还能有什么威风?…全皓!你带几个人,在这周边戒备,可伺机相助,只是千万不能让这畜生跑了!”一一分派完毕,众弟子领喏各自行事。
没多时,那红光法罩又摆立起来,完全将那水潭遮掩在内。上方的金毛猴子登时知道情势不妙,加上左臂受伤,也没了战意,单手拖棍,想转身就走。
敌人一示弱,火猴这边就更得意了,哪里肯让对方溜走,死死的缠住了对方。金毛猴子只得单手挥棍去挡,可惜离开这潭水的水气,这柄白棍果然如宗主所说的那样,威力越来越小。拼斗了几个回合后,那道蓝光竟压不过火势。
金毛猴子没办法,正巧此时伺探到对方的一处破绽,立刻舞棍扫开对手,再次金目一闪,想炸开脚下的光罩。
不料,这下正中了火猴的伎俩。
那火猴看似是只顾躲闪着棍招,实际上身步一直在打着圈的没离开对方太远。一待金毛猴定目蓄光时,趁它不备,猛然几步蹿到金毛猴子的身边,把鼻子上抬,哼的一声,一股黑烟顿时从鼻孔喷出,直冲入金毛猴的眼目。
霎那间,金毛猴大叫一声,双目被烟熏的黑漆漆的,紧闭的睁不开眼,紧接着棍子上传来一股巨力,心知是那火猴想夺,当下疼痛的也不敢捂眼,死死的执住棍身不放手。
众玄阳道士眼瞧见这金毛猴即将落败,也松了口气,虽然不敢擅自撤下灵力,但也稍缓下手中催发的劲道。
冷不防的又出变故,潭中突然迸发出一道水柱,湍急似箭,一下子破开了火红的法罩,泱泱水气顿时腾涌而上。火猴此时还在与金毛猴争夺,那长棍一得了水气,又现出蓝光,瞬间将火猴震开。这一番拼斗终是功亏一篑。
……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倒是在那戒备的全皓率先发现了可疑形迹。这边潭中水箭方出,那边全皓大喝一声,将那柄雪白小剑使出,在空中变换出无数剑光,一招“秦桥鞭石”,正对岸边那几棵大杨树冲去。
又忽见潭水分出一波水浪,在那杨树前化作一道明亮剔透的水墙,将剑光尽数拦下。这一回合的斗法,众人哪里还会不知有道人在旁窥看,纷纷拔出法器,围住那里。
树后迤迤然走出一位白袍道人,面容倒有几分俊秀,鬓发花白,正是马元飞。
宗主见此人仪表不凡,刚才所用的道法灵气精湛,颇有几分玄门正派的气韵,便止住了徒弟,上前拜见问道:“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道友?”
“一介山人,无门无派。”马元飞笑着也回了礼。
“道友确是过谦了。吾见阁下方才出手不凡,不像是寻常可及的。倒有几分玄教的手段。”
“哦,我却不知前辈又是出自哪门哪派呢?”
“哈哈,不过是此界小宗派罢了,些许薄名,也不值得一提。”
“前辈也是过谦了。我虽没见过您的道法,但也能感觉到您的气质,可真是上界玄门的弟子。”
这玄阳宗主像是听到普天之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的这白袍人也跟着大笑起来。众弟子在旁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两人笑了一阵,才停了下来,又对视了一眼,突然又大笑了起来。众弟子更是满头雾水,面面相觑,虽不敢作声,但眼神互相交流的询问:“别是咱们师父中了对方的摄魂邪法吧?”
“可笑啊可笑!我瞧你也是宗主的身份,为何用这么多人去为难这可怜的猴子。”那白袍人笑着擦去噙在眼角的泪水,倒是面色一肃,先开口了。
“可悲啊可悲!吾看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为何非要去管这些红尘俗事?”玄阳宗主倒是面色无改,嘲讽似的回应。
这两人先后一一开了口。众弟子见师父神情无异,也安了心。
“我这也是没办法,这猴子与我有恩,不得不救。”
“吾也是为了救人。若是道友能相让一步,吾玄阳日后必有厚报。”
那白袍人沉默在那没甚言语,眼神忽闪不定,似是意动。那玄阳宗主眼见这样,哪里还不趁热打铁,爽朗一笑,豪迈的说道:“功法、灵宝、权势、仙侣,这一切都不在话下,只要你肯接受玄阳的友谊。”
那白袍人斜眼往上方一瞧,见那金毛猴正用白棍的神力修复着双眼、已经可以勉强睁开了一丝眼缝,忽地咧嘴一笑,缓缓说道:“前辈真是高看我了,在下不过是个山野之人,受不起什么功法宝贝,就是要来也是无用。况且大丈夫虽苟且在世,但只要身有半份道心,这有恩必报、济困扶危的德行绝对不能轻弃,更不能做那种恃强凌弱之辈……”又故作不见对面那红袍老道的铁青面色,语声激扬高亢的问道:“我见你也是个正门弟子,为何鬼鬼祟祟的,净寻山中灵兽来欺辱?”
玄阳宗主铁青着脸,听对方这么一说,就知道此人是不可干休了,面色陡然一转,笑道:“哈哈,吾看你也是个正门弟子,怎么也来偷偷摸摸的来这山中?”
两人又是一阵长笑,而后齐齐出手。
……
白袍道人马元飞急声喊道:“猴大王,快走!”忙驱使灵力,从潭中汲引出一道水流,变作一块水形盾牌,护在身前。又见金毛猴勉强睁开了眼睛,刚想逃,却被身旁的火猴缠住,无法脱身。便又汲出一道水箭,要去救那金毛猴子。
那边的玄阳宗主哪里会让他再次出手破坏了情势,一道火浪转瞬轰来,逼得马元飞只得回手去防。周围的道士也要跟上围攻,被玄阳宗主喝止住,道:“去布法阵,全皓去助火儿,一定要拿到那棍子!”
见法罩又起,而那金毛猴子居然还没脱身,马元飞不由得暗地叫苦。这法罩遮住了水气,不仅自己用水系功法显得费力,看样子那猴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想脱身去救它,可这边的红袍老道端的厉害,一道又一道的火浪袭来,让自己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余力去帮。
又厮斗数个回合,不经意地往那边一瞥,当即惊得是拔腿就跑,那玄阳宗主更是紧追其后。
那边的金毛猴没了潭水的助力,原来就是强弩之末,又没了马元飞的相救,更加危在旦夕。
而火猴却是越战越勇,这火光都已红透了半边天,将那可怜的金毛猴子死死压在下空,叫它左右难逃。又想先去夺下棍子,可这金毛猴就是死死不放手,哪怕是拼斗的身子被烧得皮毛焦糊。火猴也当即发了狠,飞到上空,捶了几下自己的肚皮。
这一举动顿时把身边伺机策应的全皓等人惊恐的立刻遁行逃出。只两三息时间,巨大的火流从这火猴口中喷发出去,瞬间把金毛猴子裹住。
那金毛猴子躲闪不及,连一点声息都没来得及地发出,就被烧得皮肉不存,骨灰被风吹走的是一点不剩。只有那根白棍失了主人,顿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又被这火猴接住,在那喜滋滋的当成玩具来耍。
众弟子心有余悸的又聚拢过来,瞧这潭水左右的树木也被烧的是残灰不剩、灰不溜秋的,心中直骂这畜生好不晓事,若不是大伙腿脚快,只怕也落的如此下场了。但是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面带笑容的夸赞道,猴哥的本事又大了,真不愧是师父的第一宠爱啊。
言道于此,众弟子这才发现师父早追赶那白袍人去了,也分作两批人,一批由全一在此收拾清场,另一批由全皓师弟带着去接应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