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哥,不用紧张,老夫也就是闲说几句,没别的意思。”徐家大伯见叶凡疑虑的神色,轻呵而笑,语气温和的安慰着,又见叶凡点头示意后,方才说道:
“首先得恭喜你们,那天你们抓到的巫师,可是这次南征以来抓获的最重要的人物。这些巫师不比一般的南蛮,都是各个部落里屈指可数的首领人物,通过他们能了解不少南国的隐秘。你们做得不错,立了大功,回头朝廷和侯爷会有封赏下来。其次呢,还是得恭喜你们,你们运气非常的好。当然,老夫可没有这种见识,也是前不久听真南道长说起才知,那时就为你们惊出一身的冷汗。那些巫师的法力全凭手上的法杖,你们能抢先一步打落他们的法杖,确实运气不错,否则的话,后果还真的难以预料。”
徐大伯见叶凡沉默不语,也知道他不愿多说,继续说道:“我们和那个青巫师谈过,知道他是邻近安吉拉部族的,叫什么安吉拉,这名字太拗口了。他对你很感兴趣,一再追问你的身份,说你是神木族的,所以不怕他的木毒……”
“什么!”不待徐家大伯说完,叶凡吃惊的站起身来,原先徐家大伯的话意有所指,自己倒也能装聋作哑,可这句话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哈哈,说了别紧张,快坐下。老夫和侯爷怎么会相信这种说法,就是个无稽之谈。这几年,你一向都在大华山里修行,与定光常在一起玩,老夫岂会不知道你的为人?”
叶凡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一下子明白了徐家大伯的意思,脸色刷地变白。
“老夫不是喜欢乱嚼舌根的人,你们这些修行人规矩很多,你不说,我也不会往外提的。那天听说你在战场上的表现,老夫就很好奇,又联系你以往的情况,也猜到你一定有道术在身。所以,好奇的过来问问你罢了。放心吧,上呈的战报,老夫也让人帮你们改了,就说对方也是疏忽大意,被你们误打误撞的才失手被擒。”
一时间,叶凡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手足无措的木讷呆立在原地。
徐家大伯见他这般反应,却是不以为意,声色如常的继续说着那日的公文是如何改写的,叶凡也平复了心神,暗想道被这个世故的老头知道也不算什么坏事,起码这事能遮掩了不少。
又听徐家大伯说得差不多了,忽地言语一顿,吁然长叹。叶凡顿时心头一动,知道这是正戏来了。
徐大伯放缓了话语,喃喃说道:“叶小哥,你要多保重,早日好起来了啊。那青巫师已经被押送到临江王那里,只待那边军命一下,我们华胜军就要继续南下了。这次南攻,老夫感觉很是不妙,只盼着你能帮忙照顾好定光,他父亲只有他一点血脉了,若是身遭不测,老夫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他的父亲!”
听到徐大伯的恳求,叶凡再次陷入沉默。他无法指责这老头的自私,就像李大嘴说的,如今这天下的人都是自谋私利,君主为了权威,动辄攻伐他国;臣下为了私利,叛乱背谋也是常事;就是寻常百姓家,也只顾着自扫门前雪,哪里会有对他人的慈悲之心,像徐大伯这样尚顾念些亲情,倒能算的上慈爱之人了。
好半天,叶凡才挤出话来,语气坚定而又诚挚地说道:“徐伯伯您放心,我与定光兄弟虽非亲生,但实则一体,这世界除非我两都不在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背弃情义的情况。
“哈哈”。徐大伯听了叶凡的回答,很是开心,一下子就相信了他的保证,说道:“那就好,老夫该走了。你好生养病,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我。”
……
夜晚,叶凡躺在床上,回想起那时的情形,疑惑着徐大伯真的会这么容易相信自己?假如自己故意骗他,他也会相信吗?辗转反侧,想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他信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侄子,相信他的侄子不会结交那些心口不一的人。
是啊,就算自己不向徐大伯承诺什么,可当徐定光遇到危险,叶凡怎么可能会丢下他不管呢,就像那天徐定光将受伤的自己拖到身后护住,虽然惹祸的也是他。
念想至此,叶凡再一次感到实力的好处,对修行更加热忱。
……
过了几日,叶凡的眼睛果然和真南道士倒是说的那样,逐渐的恢复过来,甚至能看清两三尺以内的东西。中途那真南道士也过来察看了几次,但叶凡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畅谈闲话的心思,内心深处忍不住地对他有了抵触的情绪,只简单的敷衍了几句作罢。
这几天,华胜军也开始逐次开拔南下,估计是罗州那边的军命下来了,要去攻打南国最后的关口。其间,徐定光要把叶凡送回罗州养伤,但被他拒绝了:“与众兄弟同生同死。”徐定光无奈,只好带上他行军南下。
上次大伙儿一起经历了生死关口的战斗,后来也是多亏了叶凡运气爆发才能获救,因此,这临时拼凑起来的十人小队,感情日益深厚,都心甘情愿的彼此扶持。几个人强制叶凡躺在担架上休息,轮流抬起他前进。
又如此行了十几日,叶凡他们一路磨磨蹭蹭的,终于赶到了最后的关口——这便是南国最后的屏障。而华阳大军先于他们几日到达了这里,还发动了几次攻关,俱是败退回营。
听徐定光说,本朝数次南下都没攻下过这里,一是路途遥远,人多了反而后继不力;二是地形险峻、难以攻克。因此,各家军队以往都是在这里消磨会时间,临到年末就撤军复命了。以上,也是徐大伯的原话。
刚到关隘的那晚,叶凡的眼睛也恢复了七八分——重见光明的日子也让他倍感珍惜——站在营地里望去,那处关隘立在山坳处,大门狭窄,倒像是凿山而成的。附近的群山峻峭,延绵起伏,只有这里有条不甚宽的平地可让大军通行。再看近处的几座山丘,光溜溜的灰岩几乎难寻植被,山形倒像被造物主用剑削过一样,光滑陡峭。叶凡这种军阵的门外汉头一回的印象就是山高地陡乱石多,再看这易守难攻的关口,不住的摇头,看起来真的不好打,也难怪历次攻伐都是无功而返。
但怎么组织军阵战斗,那是将军们的事情,与自己这样的小兵无关,也与自己这样的修道人无关。
这夜,看罢了风景,叶凡依旧在病患小帐篷里修炼——这里安静,没人打扰,倒是个闲处的好地方。他最近对修炼的热情日益高涨,也是头一回的,期盼自己能尽快的提升境界。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滴水终究未到穿石时,几周天的明心经练完,虽然身心舒爽,但灵力依旧没能提升太多。
不知觉地,叶凡忽然想起那天的情形,对面巫师的灵气的所在尽在自己的眼中,那时的神妙很是让他心醉。先前眼睛不能视物,也没什么心思去琢磨,倒不如现在来试试看。
于是,叶凡按捺不住心喜,试着把神识再次探出身外,只觉周围一片空灵。他睁大了眼睛,等了好久也没发现异常,瞬间感到失望,满满的挫败感。又试了几次,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由地感慨总结道:“靠着胡思乱想终究不成,踏云步是自己修炼感悟出来的,而那天的神通是靠那识海本命激发出来,纯属是偶然啊!”灰心沮丧的,也不想修炼了,爬起身来,无意中往营地深处一看,只见一团稀薄的白雾在那飘摇。
起雾了?叶凡下意识的纳罕道,自己帐外怎么不见雾气啊?霎那间,猛地一拍脑袋,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那一团状如白雾的物体怎么可能是雾气,分明是灵气啊!
等叶凡犹疑不安的赶到那里,才发现原来是真南道士在那边散步。
真南道士正百般无聊之际,看见了叶凡,笑着打招呼道:“叶小哥,瞧你这阵风,看起来眼睛好多了啊!”
叶凡似是没听到这句话,站在那里望着真南,目光呆滞,神色阴晴不定,突然又是一阵风似的跑了回去。
真南莞尔一笑,猜想道:“看来那位叶小哥发现自己的眼睛康复后,一时高兴的都失态了。”
叶凡不知道那位真南道士——整个营地里唯二的修道者——已经给自己方才冒失的行为下了定义。他此刻也顾不上其他,躲在帐篷的角落内,双目中白光流动,又是喜悦又是懊恼的盯着自己的气海来看,那团拇指大小的白雾,还没有真南道士的一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