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转眼间,旗子下面就剩下一只妖虫,身躯庞大的比原先圆了数倍。吞噬了那么多同类,也没撑死,不知道这身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镇魔枪直接奔去,一枪刺到它的身子,犹像小槌击磬,叮灵一声清响,那肥胖的虫身胜过铁打铜铸,这一枪下去只戳了个浅印。
那妖虫尚知疼痛,不满地嘶鸣了一声,滚动着身躯,又从口中吐出一团腥臭的绿雾,将自身完全的包裹进去。镇魔枪在那股绿雾中法光一暗,枪身猛地下沉,那些雷光也无法阻挡绿雾的腐蚀。
徐介威吐了口鲜血,撤枪逃走,那妖虫也不追来,自顾地在那团绿雾里翻腾起伏。
徐介威平复下气息,忧心忡忡的说道:“这下坏事了,这妖虫怕是难以应付。”
“怎么?徐侯刚才不怕,现在反而心惧了。”徐介盛不以为意,哂笑道。
“唉,倒不是担心自己。若非你的提醒,为兄还没想起,临行前我已将会儿遣往云州……现在看来这步棋是走错了。”
徐介盛一怔,随之恢复了常态,笑道:“那又如何,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乱也是因果报应来的,躲也躲不了,大兄这修心可是不够啊!”
黄昆道人望着那面红色旗子,犹自不舍的惋惜道:“可惜了!”忽听战场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大笑,梵声也停了下来,黄昆心疑的往那边望去,见那柄黑枪悬在半空不动,那数百人围聚在下方,也不知道搞些什么鬼把戏。
又是一阵高扬慷慨的曲调传来:“人生路,多悲苦,临了黄泉无所图,朝可欢、夕莫悲,生死难忘一念间……”
黄昆下意识地皱着眉头,思忖道:“难道这些蝼蚁还有后手?不能再任由他们放肆了。”想到此处,颇有忌惮地又望了黑枪一眼,从法阵中发出一道灵印,直接打在那团绿雾上。
只见那里光影摇曳,又是一阵蚕食般沙沙响声,没多时,飞出一条虫子。再没有原先那么蛇类的特征,红色的躯干发胖而又短小,背上生出两双薄亮的翼翅,如同鹅黄色的亮地纱裁剪出来的。若非仍是圆口尖刺状的头部,还真以为是什么蛾虫。
“可惜!只有四翅,这古书上说的也并不是完全都对的嘛!书上说四翅是什么神通来着?”黄昆略一皱眉,很是不满,边回想着边招手御使它去攻击那柄黑枪。
徐家兄弟更加不满了,这妖虫生出异状,肯定比原先更难对付了。又见这怪虫扑动着翼翅,扭动躯壳,似是要动。徐家兄弟抢先一步,镇魔枪昂声清鸣,通身金光大放,犹如一道流星往怪虫那冲闪过去。
那怪虫张着翼翅漂浮在空中,左右晃动着那圆盘大口,尖刺不停的扭动,似是感应到了镇魔枪的攻击。
嘭,黑光一下子扎进那方地面,巨力的撞击下,四周延伸出数丈长的裂缝,潮湿的沙土如雪雹般的纷纷扬起、下落。
“不好!”徐介威见附近没有怪虫的踪影,心惊的连忙驱使镇魔枪回身,却为时晚矣,那怪虫的红影忽地冒了出来,出现这边的空中,黄翅嗡嗡振鸣,摇头晃脑的,圆口飞出一团绿水。邻近的伽蓝都军士来不及躲闪,被这绿液溅上,顿时惨叫迭起,气绝倒地。
梵声弱了,空气里还散发着一股股恶臭的气味,那些倒地身亡的军士的伤口处被腐蚀得已然见骨。其他人纵然还在念着佛经,也开始变得不安,恐慌的乱了分寸。镇魔枪再次威力大减,等它回身这里时,那怪虫早已消失,这次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黄昆道人在远处的法阵中看的是心喜万分,虽说这些宝贝虫子被这柄黑枪屠戮几尽,但得到这只四翅赤虫也心满意足了。若不是被这黑枪盛气所逼,自己也未必舍得用那古书的秘法催化沙虫相噬,所以说福祸相依,果真是大道至理。又唤出那四翅赤虫,飞在那些蝼蚁的上空,与那柄黑枪相对,故意诱使着对方出击,让自己的飞虫完成最后一击。那黑枪此时却引而不发,安然不动的护在众人的左右。
这种畏缩的行为在黄昆道士的眼里显得可笑至极,他嗤笑地想道:“在自家的玄然道法下,这些蝼蚁还妄图存身,莫不是自己太过仁慈了些?嚯嚯,果然还是虫儿率真些。”手里又结出一道控制飞虫的法印,正要再次打出,忽然没由来地身形一抖,发觉自家的神识竟然损失了小半,顿时头疼欲裂,连忙召唤分身,然而丝毫感应不出,这才慌了神,思道:“我那五行蛛有分身降临,怎么可能会被一下子毁灭,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如此高的本事,当真不是那三个蝼蚁所能为的。难道有其他的道人在旁边意图我的宝贝?”越猜越是胆颤,这种可能性还真大。又见这些凡人蝼蚁被自家杀了大半,即便有些落网之鱼,想必南师兄的后手也能应对,自己倒也算是完成了南师兄的托付。当机立断收了这沄沄水灵法阵,还有那四翅沙虫,也不管其他的物件,幻作一群蝗虫,逃回西荒。
徐家兄弟见怪虫飞到他们的上空,只觉万事休矣,心灰意冷。即使用镇魔枪拼死一搏,也难以抓住这身影飘忽的怪虫,更谈不上斩杀它。这兵法有云:不可胜者,守也。眼下连守都守不住了,当真是“守则不足,攻也无余”了。
忽然间,这怪虫居然消失了,随后一群蝗虫飞在上空,略一停顿,又往西边飞去。
天空上落下一些绿丸,在众人周围的地上,砰砰数声,摔了个粉碎。随即有绿雾状的东西飘出,凝在空中不散。一时间,那些未死的怪虫也开始动了,又往这边游了过来。
徐介威来不及细想,再次御使镇魔枪上前斩杀,这次枪身未至,那些怪虫突然尽数自爆,鲜血残渣飞溅得四处都是。
那些飘浮的绿雾,甫一撞到鲜血,瞬间停滞,只一会工夫,绿光闪动,飞出一群群细小的飞虫,嗡嗡不绝,直往附近的人身扑去。那军士恐惧的跳起身,挥起胳膊不住地拍打着驱赶它们。那些细虫却如同蚂蟥一样,死死的趴在对方身上,数息间,那人就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一身血肉都被吸食了干净,瘫散在地。
众人这才想起要逃,可那些飞虫越吸食就生出的越多,一盏茶的时间,它们把左右过往的生灵,只要有血肉的都吸食个干净,聚集在半空中嗡嗡不散。
那镇魔枪失去了主人,悲呛似的鸣了一声,神光散去,径直插落在地面上。
战场再次变得寂静,只有黄昆道人留下的那面旗子还在随风猎猎地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