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谎。”
面对段雨的质问，莫羡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笑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莫羡抬起头，眼神清澈，他说：“还是没能瞒住你，我的确隐藏了一点东西，但我不是为了谋划什么阴谋，而是即便说出来对帝都的状况也并没有帮助，反而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会出大乱子。”
“其实比起血玉，我才是最合适的诅咒载体。只要我一个念头，就能在眨眼间将帝都的诅咒吸收干净，整个城市集聚的怨念和痛苦，凝聚在我的身体里，我就将从‘莫羡’变成‘恶’。创造一个存在于现世，不为人间所排斥的分身，这就是‘恶’将我丢到人间的真正目的。”
莫羡摊开手掌，血玉静静躺在掌心位置。
“在‘恶’的计划中，我解开封印后，血玉就会碎裂，可在封印里的百年时间，我加固了血玉，保护了它的完整性。作为能封印‘恶’分身的血玉，它有足够去封印帝都的诅咒，我想这就是上天留给人间的希望。好了，到这里，我所知道的一切就都说了，信不信，就交给你们来判断了。”
段雨思考了几秒后，背后的诸天神佛虚影，渐渐淡去。
“我相信你。”
……
此刻的符箓斋挤满了人，在现今的境况下，谁也顾不上驱灵人不得带普通人进入符箓斋的守则。北斗大阵中，大片的空地，被一一划分出来，安置伤员。
驱灵人和普通的医护人员第一次合作，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段雨等人一回来，天空上方就有一张符咒飘下来，变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她不是真的女孩，是由北斗大阵衍生而出的意识，其作用相当于人工智能。
“现在什么情况？”段雨问。
小女孩眼中闪过数字，随后回应说：“帝都诅咒扩散速度增加了27.89%，北斗大阵负荷率达到89.47%，预计2个小时后，北斗大阵将无法继续接纳伤员，4小时17分后，第一头魂妖出现，4小时36分，魂妖将形成威胁……”
“知道了。”林克打断女孩的话，“帮我通知长老院，我要申请动用北斗大阵的第三核心阵眼。”
“好的。”
女孩沉默几秒后，再次张嘴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人的声音：“林克，你发现了什么？”
林克将刚才的决断简单阐述，当然，他掩盖了关于莫羡身份的事情。老人的声音说：“我同意申请，现在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们畏首畏尾了，其他人怎么看？”
“附议。”
“附议。”
女孩嗓音接连变化，最终女孩眼中闪过一道绿色光芒，在前方投影出一扇绿色的门。
“符箓斋帝都分布第十一长老林克，长老院已同意你的申请，北斗大阵第三核心阵眼打开，祝你好运。”
林克第一个走进去，其他人跟在后面，依次走了进去。
段雨走在最后面，他好奇的打量四周，核心阵眼听起来十分古朴，可真的走了进来，却给他一种超现实的梦幻感。四周到处是一条条游走的咒文，咒文之间相互叠加，将整个空间映照出墨绿色，在段雨看来，比起古朴的阵法，这更像是黑客帝国中的矩阵世界。
“不用这么奇怪的眼神。”似乎看懂了段雨的心思，林克解释说：“修士拥有比普通人更悠长的生命，所以在知识的积累和钻研上修士更占优势。而普通人拥有的庞大人口基数，则代表了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双方互为影响，互相学习，才使得人类变得更为强大。那种躲在山里避世的老古董，在这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
在来符箓斋的路上，莫羡已经将九龙封天阵的催动方法说了，钟云渺和林克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简单了解下来后，就掌握了法诀，只有段雨一脸懵逼。
“那就开始吧。”
林克接过血玉，手指在虚空中点动几下，数十条符文凑过来，环绕在血玉边上，樱红色的光芒从雪雨中散发，缓缓飘向空中。
随后林克从兜里钱包中，取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符咒，他闭上眼，全身灵力涌向符咒中，他脸色变得苍白，甚至能看到皮肤下，一条条紫青色的血管。
“哇——”
林克忽然吐出一口血，与此同时，破烂符咒开始燃烧，上面是一团黑色的火焰。即使隔了几米的距离，段雨也能从黑色火焰中，感觉到阵阵不详。
林克擦掉嘴角的血迹，“想要力量，总得付出点代价。”他看向钟云渺。
钟云渺朝林克点头，又对段雨露出“放心吧”的笑容，然后，她张开嘴——
“剑。”
这是段雨第二次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冬天在山涧流淌的泉水，清冽动听。
一股狂风大起，将钟云渺的长发吹起，几乎是瞬间，她的气质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属于人类的情感被剥离，她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如同降临在人世的神明。木匣子打开，一把古朴的短剑飞出，环绕在钟云渺身边，随后静静飘在她手边。
“那把剑……你果然……”林克低语，随后他摇摇头，视线重新落在血玉上。
他和钟云渺同时捏起法诀，口中念诵古老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咏诵，天地间有一股力量在汇聚，如果从帝都上方观察，就能看到九条巨龙的幻影，翻腾在云层间，它们撕扯着诅咒，一口口吞进肚子里，诅咒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弱。
轰隆隆——
雷声出现，倾盆大雨落下，雨水范围内，被诅咒感染的患者逐渐清醒，他疑惑的看着四周，在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迹时，纷纷吓得大叫。
“瘟疫结束了？”一名奔走了一夜女驱灵人站在路边，她解开了防御法术，冰冷的雨水砸在面庞上，有点疼，她却忍不住在笑。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帝都，活下来了！”
幸存的喜讯迅速传递，在恢复了战力后，政府立即出动警力和军队，避免诅咒瘟疫结束后，有人因为恐慌造成二次伤害。
女驱灵人正淋着雨，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忽然感觉头顶雨势停了，身上也多了一件衣服。是一件警服，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年轻帅气的警员，他手里打着伞，其中大半都罩在女驱灵人头上，自己却被雨水打湿。
“小姐，街上不安全，请跟我们到指定场所避难。”
女驱灵人正要拒绝，可当她看清警员英俊的面容时，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啪嗒——
又是一滴雨落在脸上，忽然女驱灵人觉得脸上有点痒，挠了一下，却发现手指上全是血。
她抬起头，对面帅气的警员像木偶一样定在那，女驱灵人轻轻拍了下他，警员边噗通倒在地上。
雨水继续落下，他的身上出现蜂巢般的伤痕。
“不……为什么……”
北斗大阵内，莫羡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跪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段雨死死攥住他的衣领，大吼着莫羡的名字，可莫羡像是失了魂，完全没有反应，不得已，段雨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莫羡，清醒一点！我们当中，不，在整个帝都，你是最了解九龙封天阵的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阵法应该是没问题才对，我算了一百年，整整一百年的事情，不可能有问题……”
“有没有别的办法？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办法……对，还有最后的办法。”莫羡双眼逐渐恢复神采，他盯着段雨说：“用我的命。我去吸收所有诅咒，然后在我变成‘恶’之前，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