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柔醒来时,心神意乱,她看见躺在身边的除了赵恒,还有郭氏,衣衫不整,她该走了,她已经承受了莫大的委屈,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她人呢?”赵恒问郭氏,郭氏又怎会知道?
“贱人!”赵恒狠狠地给了郭氏一巴掌,郭氏忍着痛笑道:“这不是王爷期盼的吗?”赵恒看她是疯了,竟然如此下作,“你……”赵恒已是无话可说,他对不住仉柔,这不是他想要的。
太宗已不视朝。卧病在榻的他,心中念着一事。
苏元传皇后入殿。“今岁的踏春朕去不成了,宝瑟,朕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咱们的皇儿。朕没有尽到一个父亲、丈夫的责任。”皇后摇着头,握着皇帝的手,说:“不,杏园里的花开了,皇上陪臣妾去看看吧!”
“皇上说过,杏园里的花,有一半是臣妾的,就像皇上的心,有一半是臣妾的,不管皇上爱的是谁,想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了!”皇后不爱穿黑色,她喜欢穿得大红大紫,这一哭,皇帝看着都心疼了,“宝瑟,答应朕,不要辜负了朕的江山。”皇后已经不想其他的了,“皇上要好好儿的,臣妾才会高兴。”
苏元又请赵恒进去,“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后妃们啼哭的声音,太宗都听到了吧!
“父皇。”父皇憔悴了,也瘦了。
太宗看着他,苏元在殿外宣旨:三皇子赵恒,德天所运,姿表特异,勤政爱民,特旨以继大承。
“扶朕起来,朕要去杏岚。”他鼓足可劲儿,挣扎着要离开床榻,皇后缓缓扶他起来,赵恒也过来搭把手,两人一同搀扶着,生怕他摔着了。
这才到了西阶,皇帝便走不动了,他的眼睛朝着太虚宫处望去,太虚宫中的宫奴连狗也管不住了,叫的这样凄凶。
“诶,走不动了。”皇帝又是一声叹息。
“臣妾把她们都谴回宫了。”皇后说完,寇准请示皇上,“若是皇后执意要请太子登基呢?”皇后这一记眼神,那真是没得说的。
“不是微臣说得无实无据,只是皇后娘娘抚养的是废太子,皇上将要驾着九黎西去。臣不得不说。”寇准这句话提醒了皇后,她的确不愿寇准当皇帝,可是,“寇家,本宫是皇后,无论谁当皇帝,本宫都是母后皇太后,大人为人臣子,胡乱揣测圣意,岂非存了悖逆之心?”
“皇后……”太宗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眼睛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臣妾恩怨分明,断断不敢忘了八端。”皇后是恨赵恒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可是她无力阻止,也是她的过错。
寇准来到太虚殿,见到那只死去的狗,宫奴问:“寇大人,这……”寇准说:“埋了它吧!”
公元九九七年,宋太宗赵匡义驾崩,群臣上尊谥曰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庙号太宗。十月己酉,葬永熙陵。
两年过去了。
仉柔在萧后宫里,“看着他们的父子情分,你该放心了!”萧后说着,达兰与銼儿相处甚好,仉柔是该高兴,可是这件事她只告诉了萧太后,不好告诉他人,自然也包括他。
“姐姐,你与我一直瞒着此事,我心中实在对不住他。”她对他满怀愧疚与亏欠,“丫头啊!姐姐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件事你必须得瞒,而且要瞒一辈子。”萧后不说别的,“你是我萧家的媳妇,忍辱负重,何求得不到来日方长,他可以接受銼儿,那么这件事他也可以放过。”
来人看着很是高兴呢。仉柔听得那人说着:“太后,阿卢里将军,回来了。”萧后也颇为惊讶,仉柔问他:“云英公主知道了吗?”“公主已经见到了,很是高兴。”这人答说,“你陪哀家过去看看。”萧后对仉柔说道。
她们与阿卢里又走在会萧后宫中的长街上。
“那也是她命数不济。”萧后惋惜道,“这女人生孩子,无论哪一次都是走了一会鬼门关,谁又知道定数呢?”
仉柔便问:“那孩子呢?”阿卢里说孩子已经让云英抱去照顾,阿卢里这个人,一看便知道是那种不会把自己心爱之物交给别人的人,“云英都知晓了,她是气愤,可又无奈,孩子都抱在手心里了,总不能撒手不管。”这倒是实话。
“咱们阿卢里大将军福气好,娶了两位公主,生了两个孩子,福分双全讷!”萧后笑话了。
宋宫,赵恒问琅嬛宫的修撰对先帝的功德生平注的如何了,臣子赞曰:“
帝沈谋英断,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既即大位,陈洪进、钱俶相继纳土。未几,取太原,伐契丹,继有交州、西夏之役。干戈不息,天灾方行,俘馘日至,而民不知兵;水旱螟蝗,殆遍天下,而民不思乱。其故何也?帝以慈俭为宝,服浣濯之衣,毁奇巧之器,却女乐之献,悟畋游之非。绝远物,抑符瑞,闵农事,考治功。讲学以求多闻,不罪狂悖以劝谏士,哀矜恻怛,勤以自励,日晏忘食。至于欲自焚以答天谴,欲尽除天下之赋以纾民力,卒有五兵不试、禾稼荐登之效。是以青、齐耆耋之叟,愿率子弟治道请登禅者,接踵而至。君子曰:“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帝之谓乎?故帝之功德,炳焕史牒,号称贤君。若夫太祖之崩不逾年而改元,涪陵县公之贬死,武功王之自杀,宋后之不成丧,则后世不能无议焉。”
前面听着还不错,只是这后面赵恒听得就有几分不悦了。
寇准在朝堂之上,已颇有威望,赵恒登基后太后一直左右前朝用人用事,寇准巧妙周旋,也安静了不少。
如今朝廷安定,百官上书皇帝,无不是称赞之词,“皇上登基之初,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吕端加右仆射。弟越王元份进封雍王,吴王元杰进封兖王,并兼中书令。徐国公元偓进封彭城郡王,泾国公元偁进封安定郡王,并同平章事。元俨封曹国公。侄阆州观察使惟吉为武信军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虞候傅正、殿前都指挥使章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寇琼并领诸军节度。驸马都尉王承衍、石保吉、魏咸信并为诸军节度使。甲辰,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赵镕加南院使,左丞李至、礼部侍郎李沆并参知政事。”赫原一口气说出赵恒这许多圣明之举,赵恒却说:“朕今日所做,无一不是为了弥补过去所犯下的滔天大错。”
丁谓问百官:“至道元年八月皇上被立为皇太子,仍判府事。故事,殿庐幄次在宰相上,宫僚称臣,皆推让弗受。见宾客李至、李沆,必先拜,迎送降阶及门。开封政务填委,皇上留心狱讼,裁决轻重,靡不称惬,故京狱屡空,太宗屡诏嘉美。何错之有?”
百官不敢轻易言说。
这大殿之上,能与他对峙的,也只有寇准了,“知过能改,善莫大焉。皇上既然指出自己有错,不如召示朝廷,更乃我大宋之幸,黎民百姓之幸。”
寇准这话,是一点没给赵恒君王的面子,更是叫他下不了台,赵恒只得略说一二:“朕有两大过错:错杀皇舅,齐女共枕。”此话不假也不真。
寇准直言道:“皇上此话大有不真,错杀皇舅,一也,非也;二也,齐女共枕,齐女是谁?”
赵恒更没有想到,毕闵回来了。今日还出现在了朝堂之上,着实令人吃惊。
“夺人所爱,其错一也;错杀皇舅,其错二也;游龙戏凤,其错三也。”毕闵直说此言,赵恒心中实在不快,“你怎么会在朝堂之上?”这就得问寇准了。
“微臣踏春时,去了摩巽寺一趟,谁知就遇上了毕公子,二人聊怀叙旧,谈起他的父亲,于心不安,想着,人之大好前程,岁月无忧,何必白白浪费在青灯古佛之下。施展宏图,安邦定国,名扬四海,其乐何哉?”寇准真是颇有说辞啊!
不过,寇准还是知道戳到了皇帝的痛处,“不过,皇上是贤主,先帝有不少名山大川之作遗留于世,皇上有意赏赐给先帝旧臣,也算睹物思人。”
这定是寇准事先安排好的,苏元带着人将画拿了出来,还说着:“诸位大臣看着哪幅好,就留着哪幅,也算对先帝的追思。”这句话说的漂亮,看着哪幅好就留哪幅,那百官们不拿完可就不好了,这下他丁谓可就更不服气了。
赵恒倒是有些佩服寇准的精明与厉害。
工部侍郎钱若水也出列道:“皇上命臣等修《太宗实录》,臣等日夜不忘,也必将功成。”赵恒真是大喜过望啊。
郭皇后住在慈宁殿。皇后看着这些木兰花,开得虽然好,却开不到她的心里去。朱莺语乱,皇后的心境也似乎随之此起彼伏。“‘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郭氏听出是皇上的声音,皇上来了!
宫人们迎接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后这是糊涂了?
“皇上万福。”她这是高兴的请安都忘了?他或许这样想。
“朕来看你了!”一语解千愁,皇后心中的苦闷此时也消减了不少。
“朕本该早些过来看你的,只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他说:“昨日去给母后请安,母亲跟朕说了许多,咱们虽是君臣,也是夫妻,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皇后到底信不信他的甜言蜜语?
萧后看他如此喝闷酒,怕伤了他的身子,“柔儿有孩提的心性,你又刚柔并济,既然容得下銼儿,难道还容不下一个仉柔吗?”
达兰搁下杯子,“长姐,我气的是她不早告诉我!”太后知道,“以你的性子,她若早告诉你,你该去找他拼命了!”那赵恒与他性子完全不同,他像宋太宗,可是赵恒身上没有宋太宗的那份气质。
“銼儿来了,去后面醒醒酒吧!”萧后眼睛尖,看见銼儿过来了,他起身进了后殿。
“銼儿,来,到姑母这里来。”萧后慈爱。
“给姑母请安。”他施礼道,这些都是小女子家的话,萧后也不放在心上,萧后教导他说:“你都八岁了,也算半个大人了,像请安这样的小家子,以后别在姑母面前出现。”銼儿知道了。
“父亲对你好么?”她问,銼儿说:“父亲待我很好,端儿从前的父亲从来没有让端儿感受到父爱。”萧后神色颇为不解,“端儿是谁?”她问,銼儿回答说:“端儿就是銼儿,母亲说我应该叫銼儿。”这会子萧后倒是想起来了,仉柔跟她说过,“好孩子,记住你说的,梁端就是梁端,萧銼就是萧銼,不管你的遭遇如何,既然有父亲母亲疼你爱你,你就要知足,不要去想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你是萧家的儿子。”萧后给他说这些话,不过是想定住他的心,不要胡思乱想,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也是人才,不能辜负了老天爷的安排呀!
“告诉姑母,你想不想驰骋疆场?”萧后想着让他出去历练,銼儿惊喜异常,“銼儿真的能领兵千万吗?”萧后笑了,这还没说完呢,就想到领兵千万了,颇为有心讷!
“能!”萧后答应他,“咱们銼儿是大英雄。”
“姑母为你安排。”这话一完,銼儿是不能再兴奋了!这会儿他只觉得精神爽朗,兴致盎然。
达兰独自在书房里看书,仉柔本想悄悄的进去,可进屋的路只有一条,难免会有响动,达兰知道是她进来了,可也假装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可是眼睛却不实诚,总是时不时偷偷瞥她一眼,仉柔眼珠子转来转去,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趴在他的背上,依偎着他,问道:“你不生气了?”一股子的俏皮劲儿,可爱极了,他还如何生气呢!
“銼儿也真是的,自己的父亲就是大将军,还跑去跟外人学习用兵之道,好水不流外人田,他却是一点儿也没学到。”仉柔也说不上是在抱怨,“他不是你亲生的,你待他如亲骨肉,那就够了,不是?”他说得不错,这里仉柔眼珠子一转,这话不对呀,“他跟你可要亲近许多,你看看,咱们这一大群人,都围着你转呢!”调皮,达兰用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呀!”
仉柔想要去赛马了,达兰还不得陪着呀!
可这赛马就赛马吧,他们却把三个孩子都送到宫中去了,萧后看见这三个孩子,那真是叫人头疼啊!
“咱们这样一走,长姐知道了,不派人绑了咱们回去!”不过只要她喜欢,他陪着她疯也不是错。
原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把孩子们送进宫去,然后夫妻二人去当快活神仙,走遍千山万水,历览人间美境。
銼儿就像一头银狮子,可不是只会得人供奉着,他在军中的刻苦努力真是超出常人百倍。
萧后也让明儿去跟着训练,两兄弟见了面,那就不是操练了,而是打闹得没了踪影,不过日落西山时,又冒出来了,汗流浃背的,萧后见了,也不能说什么,“给两位公子备水。”萧后身边的老姑姑吩咐宫女道,“快去沐浴更衣吧!”萧后是推着他二人进去后殿的。
对于他二人离开的事,萧后并没有过多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