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节,转眼就到了上元佳节。
府里的侍女们进进出出,有的搬梯子,有的提灯笼,开始挂花灯。
廊下、门前、亭中,花灯挂在不同的地方,样子各式各样,圆的、方的……可不管什么样的灯,都是一种颜色,吉祥的红色。
随着一盏盏花灯的挂起,整个曹府都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下,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卞夫人坐在堂内,指挥着府里的女眷,这里要打扫一下,挂上红色的帘帐,那里的那个花瓶要搬走,还有那边,放上一个高脚桌,摆上熏香炉。
侍女们忙的团团转。
子桓和阿洛走进来,向卞夫人行礼。
卞夫人说道:“你们也帮我看看,还有哪里需要布置和改动。”
阿洛环顾堂内,目之所及,都是喜庆的红色,笑着说:“母亲的布置是极好的,挑不出一点瑕疵。”
卞夫人心满意足的说:“新年了,就是要有个新年的样子。今年我们邀请了崔府和汝南王府过来,所以一定要好好布置一下。”
阿洛陪着笑说:“母亲所言即是。”
卞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子建……,”她转向子桓,你找时间劝劝他,我们这样的家族,有几个人的婚姻又能是恩爱的。”
子桓恭敬的说:“是,母亲。”
阿洛诧异的说不出话,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像曹家这样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不选个门当户对的亲家。那些儿女情长,山盟海誓,不过是奢望罢了。
……
上元佳节的家宴上,子健没有来。
清荷坐在阿洛身旁,不无感伤的说道,“四哥哥自从归来后,整日喝得烂醉,我都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阿洛安慰着清荷,“他们两终究是情深缘浅,时间会磨平所有的一切。”
淳瑜意走过来,笑着说:“好久不见。”
阿洛说道,“前不久宴会才见过,也不算很久。”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他坐在阿洛的身旁,“我听说丞相有意与汝南王府联姻,前几日丞相单独召见了子建,子健没有同意,丞相还摔了杯子,父子两人闹得十分不愉快。”
淳于意见阿洛看着他,肯定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还不信。你说丞相不宠爱小四吧,可这上好的婚姻独独都给了他,这小四啊,也是桃花旺盛,艳福不浅哦!”
阿洛白了他一眼。
淳于意自斟自饮说道,“不信你一会你看看他来不来就知道了。”
上元佳节的家宴,子健果然如淳于意所说,并没有前来,然则两家的婚事却极其顺利的定了下来。
阿洛刚想离开,侍女过来传话,“汝南王府谢婉儿求见少夫人。”
清荷拉着阿洛,“二嫂,别去了,你若是当了说客,只怕到时候四哥哥会怨你,里外不是人,我帮你找个由子,推了吧?”
阿洛拍了拍清荷的手,“你也希望他早点振作起来不是,如今人家姑娘亲自登门,我们怎好拒绝。”
……
在偏厅里,谢家姑娘见了阿洛自是十分客气。
身边的侍女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将带来的礼物悉数呈上的同时,不等阿洛开口,便说道,我们家姑娘本就与四公子有婚约,将来也是要入驻曹府的,今日特来拜会少夫人,人人都知道少夫人贤良淑德,将军与四公子交好,日后也希望能与少夫人常走动,所以这些都是姑娘亲自精挑细选的,区区薄礼,望少夫人笑纳。
阿洛看着金闪闪的步摇和晶莹剔透的玉摆件,还有香喷喷的香粉。说道,“让你破费了,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侍女关了门后立在门外。婉儿说道,“谁人不知,曹家的四公子文才肆意,却生性风流,平日里去惯了风月楼,据说还和一个雅姬十分的相好。”
阿洛听出了她这是在打探,便笑着说道,“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关键在于你想听什么,自然就会有什么消息传到你的耳朵里了。”
谢婉儿楞了一下,“婉儿心里清楚,子建若非心里已有她人,怎会见都不曾来见我。如今我即便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也难能让子建对我一生相护。”
阿洛喝了一口茶,说道,“人生很长,时间总会把人心上的一切痛苦或寂寞都掩藏。你即打定了心思,何苦还想着过去的事庸人自扰。”
门外的侍女突然说道,“四公子安好。”
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缝隙里照进来,谢婉儿起身,看见子健从门前略作停留便走开了。他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阿洛看着她,一股莫名的悲伤油然而生。
……
宴会还未散去,子健绕开众人,自顾自地坐在了淳于意的身旁。
两个人自是十分默契的喝起了酒。他说道:“蓉儿的事情,你也要瞒我吗?”
“这话从何说起。”淳于意不解。
“东平王府时,我就亲眼看见二哥与她……,那时我是不信的。可我离开一年多,归来后,市井之中,人人都看见蓉儿经常出入五官中郎将府。我归来前,她便突然染病,这如何解释?难道你也要跟我说,这跟二哥没关系?她不是二哥的人吗?”
“蓉儿的事,我自不想多说,可她确实不是子桓的人,何况你二哥和二嫂的情分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看上蓉儿,做出那等之事。”
“淳兄如此说,就是市井之中人们看到的都不是蓉儿?”子健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甩袖离开。
阿洛见子健怒气冲冲的离开,重又做到淳于意的身旁,感叹道,“你知道吗?我觉得像谢婉儿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和谁在一起,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今这样的状况,……”
淳于意摇摇头,说道,“感情的事,最是不分贵贱的。”
……
第二日清晨,阿洛与子桓一起去曹府请辞,回甄府祭奠亡兄。
在十里坟场,阿洛看见子健跪在蓉儿的坟前醉的不省人事。
她把鲜花放在蓉儿的坟前,刚要走。
子健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阿洛用力挣脱也没有挣开。他醉的不省人事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我知道的,你一定是不舍得我,回来看我的,对不对……”
子桓用力拉开了他们,狠狠的打了子健一个耳光,将阿洛护在身后,说道,“小四,你究竟要糊涂到几时。”
这一拳打的他清醒了几分,他抓住子桓的衣领问道,“二哥,你告诉我,我就想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你?”
“不是我。”
子健晃晃悠悠的跌坐在地上,哭着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说实话,可我还是想亲口问问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二哥啊!”
阿洛扯了扯子桓的衣袖,轻声说道,“我跟四公子聊几句吧。放心!”
子桓倒退着走开了几步,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