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副官睡的够长。
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梅卡梅拉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陛下!我没有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副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巨壁出问题时,他就已经知道即将到来的结果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梅卡梅拉温煦的笑着,拍拍他的手,让他重新躺下,“我已经快要完成阵法的刻画,只要完成就可以祷告神明了。”
阵法刻画的其实比梅卡梅拉想象的要顺利的多,所以在副官回到教皇宫的时候,已经快要完成了。
他甚至还用这还没有完成的阵法稍微尝试了一下联系上界。
安抚了副官,梅卡梅拉静悄悄的出了卧室。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其实没有得到神明的任何回应。
或许是阵法还没有完成?
梅卡梅拉想到曾经他的老师告诉他,这种阵法其实只要完成一大半,就已经能够做到沟通上界,联系神明了。
阵法的威能,并不是在刻画完成后才显现的,而是在阵基的基础上逐渐累积而成。
重新回到圣山山顶,梅卡梅拉垂头看着这个已经即将收尾的神明祭坛。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他已经持续了十年的工作。
“如果他们没有坚持到祭坛的完成?”梅卡梅拉嘟哝着,“这个世界就要完了吗?”
谁都逃不掉的死亡命运。
或许教皇宫所属可以坚持的活着,但是,一个已经被蚂蚁全部占领的世界,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神啊,您需要我奉献上此世的灵魂才会给您的信徒回应吗?”梅卡梅拉跪在祭坛上,近乎绝望的望天天空。
他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直到第十一年,祭坛真的完成,金色的光华从祭坛上喷涌而出,这种极其纯粹的金色很温柔的从圣山上流出去,像水一样顺着大地流淌,几乎渲染了半个世界。
艰苦的与蚁海作斗争的三大帝国看到这蔓延而过的洪流,激动的哽咽出来,这金色的温柔里,有神明的气息,不会错的!
梅卡梅拉在这金色的洪流中虔诚的祈祷着,希望有神明给予回应。
可是除了安静,就只剩下安静了。
金色的洪流悄无声息的喷涌着,仿佛不把这个世界全部沾染上自己的气息,就绝不甘心。
第一天,所有的幸存者都在这流淌过身边的金色洪流中期盼着……
第二天,骚动隐隐开始出现。
梅卡梅拉脸色惨白的立在祭坛上,张开双臂,沙哑着声音呼喊:“奉献吾灵以得呼唤,吾所信奉的神明!”
寂静,寂静的可怕!
空荡荡的世界,死一样的寂静。
梅卡梅拉放下手,如果连他奉献自己的灵魂,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的话……
绝望,梅卡梅拉只感到绝望,难道,真的要呼唤那一位的存在吗?
良久,梅卡梅拉再次跪伏在了地上。
“我的神,我生命缔造的父,我信仰您,信仰您的一切。您的眼睛装着星辰,您的双脚踩着昼夜,轮回是您的呼吸,时间成为您手中的光,您是万事万物的拥有者。您是众生的父。我的父,您的渺小卑微的孩子呼唤您。”
梅卡梅拉一字一句诵念着这完全不像咒语的咒语,奇怪的腔调,带着诡异不详的气息。
金色的洪流在他停下的一瞬间,消失了。毫无征兆的消失,瞬间不见,仿佛从不存在。
神威如约降临,只是这神威厚重又轻盈,凌厉又温柔。将一切的和谐与不和谐都完美的包容着。
你可以看到幸福,也能深入绝望。
可以骄傲自信如贵族,也可以惶恐卑微如奴隶。
梅卡梅拉额头抵地,卑微又虔诚。
“我的孩子?梅卡梅拉?”声音的出现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分辨不出男女,这个神,是祂。
“是的,我的神。”梅卡梅拉恭敬的回答。
“你有什么请求?”祂问。
“我的世界遭受了蚂蚁的侵袭,已经没有了生命可立足之地,请求您,能够帮助您卑微的孩子驱赶这些来历不明的蚂蚁。”梅卡梅拉道。
“我的孩子,如果要达成这个愿望,代价,你们支付不起,你们所有生命加起来都支付不起。”祂的声音淡漠无情。
梅卡梅拉猛然直起腰来,不敢相信。
“因果太大,会毁掉你们所有生命。那么,你们都死了,这个愿望的实现又有何意义?”祂解释道。
“那么,我能支付什么?又能换回什么?”梅卡梅拉苦涩的问。
“一个不会被破坏的保护罩,和一年后的神明召唤。”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梅卡梅拉听出来了,是的,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机会就在一年后,至于代价,我就直接收取了!”祂道。
然后,梅卡梅拉看到一颗浅红色的宝石从山下的教皇宫飞出来,飞到祭坛中央,然后凭空消失了。
“一颗心,就够了。”
神威如同潮水散去,消失。
梅卡梅拉立刻跳起来,从山上飞快的跑下来,看到教皇宫的仆人,立刻抓住问:“刚刚飞上圣山的东西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是冕下的卧室!”仆人回答。
梅卡梅拉踉跄一步,全身一软,几乎要跌倒坐在地上。
仆人急忙扶住他,有些担忧的问:“陛下,是……是祂的代价?”
祂,只有祂才会收取最为贵重的代价,但也一直秉承着最公平的原则,想得到什么,就要支付与之等同的代价。
没有谁比祂,更加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因为,这就是祂,创造世界的至高真神。
梅卡梅拉支撑着自己,走到副官的卧室门前,犹豫一下,他伸出手却没有敲门。
踟蹰良久,里面却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请进吧,陛下,但还请宽恕我目前无法下床。”
梅卡梅拉终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副官正半躺在床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微微歪着头朝他清浅的微笑。
“你,感觉怎么样?”梅卡梅拉走过去,低声问。
“很好。”副官的手指点着书本,有些漫不经心。
“你……真的没事?”梅卡梅拉有些奇怪,按理说,拿走一颗心,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没事。”副官道。
梅卡梅拉静默,他深吸一口气:“祂带走了你的一颗心。”
“我知道。”副官很平淡。
梅卡梅拉看着他的脸,是平静,淡漠,没有悲喜。
梅卡梅拉终于知道,祂带走的副官的这颗心,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