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卿的生命力是顽强的,用她自己话说就是,身体已经形成了记忆,习惯了快速愈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秦顾君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训练出这样的人,但是后来,他明白了,但那时不管对于他们谁来说,都已经太晚了。
尾随佐卿其后的五千骑兵赶到前线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楚焱刚从佐卿的营帐里出来,见到风尘仆仆的士兵,看到他们眼里的焦灼和担忧,他顿时就明白了,明白了佐卿做出的选择,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他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主帅营帐里,秦顾君坐在书桌前听着将领们的汇报,大致的了解了阳城的情况,又派了一拨人前去镇守,吩咐完事宜,想问一下楚焱有没有意见,一回头,却见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明显是在出神,而且还是好久了。
“喂,我说楚焱,你好歹也说点儿什么吧!”秦顾君一脸的无奈,只得挥手让一干人等先退了下去,自己走到楚焱旁边坐下,“到底出什么事了?一脸愁容。”他就搞不懂了,阳城攻了下来,佐卿也没有背叛他们,难道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他还想要怎样?
“出什么事了?你还好意思问。”楚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本来和佐卿相处得好好的,只要她不惹事,他就留着她,而她也可以有个庇护,他们各得其所。可是秦顾君非要折腾,整了个假军情来欺骗她,这下好了,她不乐意了,怎么办吧?
秦顾君傻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楚焱,楚焱在怪他,因为一个女人怪他。
好半晌,秦顾君才从这个认知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气头上的男人计较,现在他们俩得有人保持冷静才行,“楚焱,我这也是为你好,再说了,佐卿不是没事吗?就算她心里过不去,你去多说两句软话,回头我再去看一眼,休息两天就好了。”
看今天佐卿醒来对他的态度,这是休息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吗?楚焱长叹一声,头痛不已。
佐卿从昏睡中醒来已是深夜,中午楚焱走后,她没意识的又睡了过去,此刻营帐里一片寂静,偶尔可以听到外面巡逻士兵的脚步声,目光怔怔的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渐渐清醒的头脑将这两天的事情又想了一遍,此番攻打阳城,还有后面的支援,不过都是拿来试探她的。
她之于楚焱,以前在她自己看来至少是不一样的,可是经过这件事,她不会再这么想了,她明白了,自己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属下,来历不明,动机不明,懂得比别人多一点,可以帮他打胜仗,是不是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还记得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楚焱逆着光站在城楼上,用锐利的眼神提醒她不要分神,那一刻她仿佛看到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似都镀上了金边,轻轻的飞舞着,第一次,佐卿感受到光明在冲她招手,可是她怯懦了,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怎么有资格去触碰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他仿若散发光芒的神邸,以不容撼动的姿态,出现在她黑暗荒芜的世界里,那么强势,让她没有丝毫的防备和预料,她的想法很简单,不求能够与他并肩,只求可以守护在他身边,竭尽全力的去帮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信任她。
摇曳的烛光渐渐弱下去,直至完全熄灭,天亮了,她的梦也该醒了。
饥肠辘辘的佐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营帐,正打算去厨房找些吃的,却不料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说是楚焱命令他们守在这里,有什么命令就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佐卿听完脸色顿时一沉,一把挥开拦在面前的手,仅靠一拳一脚就打的那两个士兵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不要认为她受伤了就好欺负,她又没做错事凭什么不让她出去,楚焱的好心,她要不起。
昨天就听说她醒了,但是忙着处理事务,没有时间来看她,早上秦顾君起了个大早,命厨房准备了些吃的,就打算来看望佐卿,没想到,却看她生龙活虎的教训侍卫,这哪里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他看她很精神嘛,楚焱居然还来怪他,哼,真是的。
“佐副将,好身手啊。”秦顾君走上前来,“果然像楚焱说的那么厉害,有空我可要和佐副将好好切磋一番。”知道她在生楚焱的气,秦顾君不由得替他多说了几句好话。
见她没有赶他走,秦顾君很自觉地命人将饭菜端了进去,“起的这么早,肯定没吃东西,这些都是我让厨房特意准备的,尝尝怎么样?”
佐卿看也不看一眼,双手环胸,站在营帐中央,漆黑如墨的眸子直视着秦顾君,她才不信他此番前来是给她送吃的。
“好吧”秦顾君知道她也是聪明人,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到:“这次骗你回来是我的主意,虽然你没有投降敌军,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
是他的主意又怎样,如果楚焱相信她的话,就不会同意他的计划,“我不需要你的信任”她现在都不想去争取楚焱的信任了,哪里还会管他?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澜,“而且,我也不信任你。”说完,一把掀开帷帘,走了出去,秦顾君分明看见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可竟没有驱走她一身的冷漠与阴郁。
看到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秦顾君顿时就明白了,她说的不信任他是什么意思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一直担心佐卿的伤,可是又不敢去看她,楚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过去,不一会儿,又蹭的从床上弹起来,一看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赶紧命人进来伺候洗漱。
叫来厨房的当值,楚焱询问一番,知道佐卿还没有吃早饭,就直接让他们做了送到佐卿的营帐,他也去那里吃。
可是在去的路上,碰上了刚从佐卿那里回来的秦顾君,“不要去了,她不在营帐。”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佐卿。
不在营帐?他又在搞什么鬼?
“她去哪儿了?”怒目瞪向秦顾君,他最好不要对佐卿下手,满心忧虑的楚焱丝毫没有意识到,以佐卿的身手,万一和秦顾君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听巡逻的侍卫说,她去了厨房一趟,然后就带着弓箭,骑马出去了。”秦顾君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楚焱却是越听越心惊,她是不要命了吗,不知道自己伤的多严重吗?
“她朝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秦顾君随意一指。
东北方,还好不是北陵国的方向,不会遇到危险,心里暂时松了口气,楚焱赶紧命人牵来战马,追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尽头,秦顾君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希望他选择相信佐卿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