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信息,都很少有“你不知道,而我知道”的情况。但人类正是利用这种信息差的高手,从猫眼到隐形战机。科技怎么发展,欺骗却始终是最高的博弈艺术,以少胜多的战役基本也靠欺骗实现。
而那群心理学家们擅长这么做。
他们习惯了在别人的心灵中来去无踪的感觉,若不是组织的神秘旨意——不能对别人的心灵做过多的手脚,他们或许还要再放肆一些,比如大幅度地修改。他们的行动基本以此为准则。而违背了它的人,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也没人敢过问他们在哪里。组织也总是忙上忙下的,大多数高层人物都趴在桌子上做着无止境的演算。
人类的恐惧是源于未知的。这些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组织里从上到下的氛围就让下层人不敢轻易冒犯,即使他们并不清楚后果,他们自己却比更了解真相的人,还要恐惧——就像那些迷信的老头子。
不过组织——甚至没人,或者说在他的知识范畴内,没人知道“组织”的名字(他只是爱好心理学而加入,知道它不一般后,居然兴趣更加盎然了。不过他总是觉得有些奇怪。谁知道呢?)——居然敢下达新的旨意,它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不能乱修改外人心灵”这个规矩。组织先派一些底层人去监控一个姑娘,她是被政府分封的一位高地位人士(现在不是了)。不过组织干涉拉莱耶内政干什么呢?他始终想不通。而她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不过他现在隐约清楚其中有古怪——但是他只清楚有古怪,并不想也不能知道它的真相。
他作为底层人士中较为有“天赋”的人,仍然不例外。但他的学习只是沾染了一些反常的要素,他只知道怎么做,却不知道原理,甚至连那种奇妙的“感觉”和符号是什么都不清楚。夹杂着学一些普通的心理学,他是为数不多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学习”到掌控别人心灵的人,但他学习越深入,越感觉被知识所绑架了,自己都不太像自己。
高层的人怎么办到的呢?他始终想不通,他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得到了知识,也开始思考,思考那些平时不可触及的问题,平时无法理解的问题。
他又站在心灵的悬崖边了,但悬崖底部不是地面,而是一团知识,自己一辈子无从看到的知识。它仿佛要将他吞没,他看到这知识,心里就泛起恐惧,但求知欲大于了向往。
他的身体未动,闭着眼睛仿佛在沉思。但他只是将精力放在了自己的脑中,他感到自己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被侵蚀。邪恶的低语正在把他拖入一个奇异的地方,他想睡过去了。
他的真正身体被人抬着,几位戴着护目镜和耳塞的壮汉——壮不足以形容,几乎是大象般的大小了,他们的腿就有正常人的身体大小。他看见过这些人,但却奇怪地忘掉了。
“注意地下中间的东西,不要注意到他,心理的感官也放松下来,千万不要好奇,咱们用嘴巴交流。”他们都低着头,样子格外滑稽。不过他们抬着的人却丝毫没有注意。
他们几人似乎很有默契,手几乎同步地把他放下来。地板很凉,四周都十分潮湿,墙壁有些开裂了,空旷且完全与外界不联通的房间,居然有笼罩着房间的微光,且不是从外界透过来的。
他睁开了双眼,这并不是他自己所做的决定,或者说他根本做不了身体上的移动。但他还是看见了,某种神奇的影响激活了他的视觉神经。与此同时,他模糊地看见眼前的事物——但它不能叫做事物,位置也无法准确描述出来。
他感到心中徘徊不去的诡异知识在被逐渐镇压,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被这东西吸引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许多都能得到解释了。
事实上,能够弄懂那些复杂定理,甚至独自做出预测的人,不可能有一个笨的。组织到底要隐瞒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会引起成员的疑心吗?
他们当然知道,他突然想起组织集体教学曾说的话:“天赋其实也代表你会承受更多的危险,我们说的天赋并不同于其他艺术方面的天赋。它是你的感知能力。”
当时并没有人理解——为什么“天赋”与其他艺术方面的天赋不同,有了“天赋”才能研习常人不可理解的知识,这是组织新人的共识。他们自然会猜测自己被骗了,但也说不出更好的理由。
在他看来,“天赋”只是用来骗人的低级手段罢了。就像他分析的,商人把商品原价说成打折,是十有八九的手段。而他认为天赋其实跟聪明没什么不同,那些古怪的知识甚至接近符号形式的东西,他确实理解得很快,但他不认为与感知能力有关。
但他终究还是看到了,知道了一些问题的答案。他眼前的东西却还有所隐藏,他知道,以自己的“天赋”水平,若是完整看到,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他本不应该看到它的,这也是组织迫不得已的手段。但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他发现自己感官恢复后,坐起往四周张望,他并不清楚自己来时的方向,凭借着那微光,他还是找到了楼梯。
有几个人的上半身已经被楼梯顶部遮住了,但是长约两米,有一人粗的腿还是完好地显露出来。
他用富有磁性的嗓音暗自说道:“你们还是被我看见了,我一直怀疑,天赋越强,感知能力越强。那拉莱耶那些大块头的天赋怎么来的,怎么常人就没有呢?赛德赛斯也是天选之子咯?这栋建筑物里的人,就没有一个傻子,你们好好想想吧!”
一个大块头下楼梯看了他一眼,又走了上去。
这时候,他脑内涌出了虚无缥缈的声音:“我很少用这种形式和人说话,你谅解一下。”
他立刻明白了,直接在脑中冒念头来沟通:“你们是什么意思,这保密措施逗小孩吗?我的计划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哈哈哈,这就是‘天赋’?”
“诚然,我们组织里是有很多古怪瞒不住,但我们说话也是半真半假的,不信你验证一下。况且,你知道的太少了,根本撼动不了我的计划。”
“但至少我发现了你试图瞒着的东西。”
“我只要稍微在你的头脑中灌注些符号,你就无法承受。”
“你也只有这种功夫吗?”
“你是无法完全理解我的行动的。你的表现十分出彩,实际上,由于你理解能力在普通人中算是最强的一档,这任务结束后,就可以见到我,并且接受那些大块头的血液,你迟早要知道的。这只是个变故,我要来救治你。你其实什么都不了解,比如,你知道你脑中发生了什么吗?”
“我实话实说——不知道。”
“我也在调查之中,这个东西似乎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你先走吧,如果我不能操控人的心灵,根本无法和你沟通,所以你要感谢自己选了共济会。”
他完全爬起,走向楼梯:“这样说来,你也随时可以改变我,后会有期。还有,我的血呢?那可是功勋。”
“你身体里有我们都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别想了。我们可不想养个定时炸弹——这玩意在拉莱耶也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