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妃素知楚云轩的脾性,若真惹到了他,只怕没人能讨得了好,就算状告到陛下面前,也绝对不会对自己有利。因此,一见到楚云轩走过去将沉香揽在怀中的亲昵举动,她瞬时慌乱了双眼,却又强自镇定下来,嘴角挂上魅惑浅笑,柔了嗓音。
“瑞王殿下怎会到此?”
楚云轩环保沉香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一双含情脉脉的俊眸如水般望着正好抬头仰视过来的沉香,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起来,好像稍微大声就会吓到她:“怎会到此?自是来寻本王的王妃,免得有人让她受了委屈!”
沉香一面暗暗掰着他搂在腰间的手,一面又不忘冲着莲妃将“小人得志”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惹得莲妃气结于心却又碍于楚云轩的面子不好回敬予她,只能站在那里强装笑意。
将沉香眼角眉梢中的得色尽收眼底,楚云轩轻扬了唇畔,顺势松开了禁锢在她腰间的力道,负手上前一步直视莲妃,声音却不似方才半分柔情,每一帧字眼里都透着丝丝寒气。
“莲妃莫不是要在此时去承韵殿?本王好心奉劝一句,今日宫宴不比寻常,您还是不要违悖父皇旨意的好。”
莲妃本也大不了楚云轩几岁,在他面前也实在端不起长辈的架子,与他又解释了一两句,就这样悻悻然拂袖往来时路回去。
始终垂首立在一旁不发一言的卫绍见莲妃已然离去,稍转了身对楚云轩行了敬礼,大掌一挥便要带着身后的两排卫兵离去。
“卫将军请留步!”楚云轩开口唤住了他。
卫绍转身,不卑不亢地拱了手,抬眼看着楚云轩,眉眼肃然:“瑞王殿下何事吩咐?”
楚云轩将另一只手也背在身后走近卫绍,与他一正一反并肩而站,刻意压了声线,道:“本王想问问卫将军,何时王宫禁卫军统领要听后宫妇人差遣了?”
“恰巧路过,末将职责所在罢了,若是惊吓了王妃,末将与王妃赔罪。”
卫绍没有丝毫惊惧不安的神色,与方才那莲妃形成鲜明对比,倒叫沉香生了些钦佩,连连摆手替他解围:“没有的事,我并不曾受到什么惊吓!”
楚云轩向身后轻瞥了一眼,侧了头瞧着垂下眼睑的卫绍,冷笑一声:“恰巧路过?只怕今日卫将军的恰巧不巧得很,能令卫将军恰巧路过此地之人未来怕是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卫绍低垂的眸子看不清情绪,只卧在剑柄的手猛地收紧,向后退了一步,于楚云轩抱拳道:“请恕末将愚钝,不解殿下所指!殿下若无其他要事,末将就此告退。”
“卫将军!”楚云轩敛去嘴角冷笑,盯着已转了身就要离开的卫绍,双眸一沉,正了神色,“有一句话还想告诫将军。”
“殿下请讲。”卫绍并未转身,只微微回转了头将眼角余光撒回身后。
楚云轩倒也不介意他的无礼,清清楚楚吟出一句诗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话音未落尽,他已携了沉香走远。卫绍转身,目光复杂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原本想去哪里?”
过了凉亭,踏进花圃后一排装饰华美的雅房前,楚云轩推开左起第三间的房门,转了身等着沉香跟上来后含笑问了这一句。
沉香轻提裙角不客气地先迈步跨了进去,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暖意,果然比在外面瞎溜达吹冷风的好多了。
“我是打算去抑心居探望你大哥的,只是没料到他今日闭门不开,我又不知道安盛、安和她们去了哪里,只好与环儿两个人在后花园瞎晃,谁知会碰上那个莲妃,虽然说起来确实也是我有错在先,不过她也未免太嚣张跋扈了。还有啊,她明明是你父皇的妃子,为什么好像很怕你似的?”
始终含笑听着沉香说了这一连串的话,瞧着她在房中环顾一周后拉着环儿瘫坐在高脚桌两边的女儿椅上,他走近那张搁着七弦琴的长案,轻掀衣袍跪坐在长案后。
“大哥自那年之后便再未参与宫宴,也厌烦旁人多生同情去慰问他,所以最近两天,抑心居的门都是不会打开的。”说着话,他揭开了七弦琴正前方的香炉,用火摺点燃香塔,“至于莲妃,她倒不是怕本王,只是略微有所忌惮罢了。”毕竟,一言不合当父皇面杀了她陪嫁嬷嬷的人就是自己!
沉香抓了一把高脚桌果盘里的干果塞进环儿手中,看了眼端坐长案前用锦帕擦拭琴弦的楚云轩,又给自己抓了一把吃了起来。
“你说你从不知道本王琴艺好,今日在这里便再让你多听一回,你可有喜欢的曲子?”
沉香微微一怔,转了头望了眼笑得就差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环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想要说出个什么来。
没得来她回答,楚云轩抬眸看过去,见她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心下了然,却更生了愉悦。
即便以后会倾心,那也只会因为她想做他楚云轩的妻子!
她站在皇祖母面前理直气壮说出的那番话,他实在是欣喜不已,而且他有理由相信,她口中的“以后”一定会发生!
抿唇轻笑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之间流转拨动,铮铮琴音犹如天籁自他指尖传出,是一曲凤求凰!
余音绕梁,久久不绝,沉香与环儿仿若置身于空谷幽兰之地亲眼见证了凤凰于飞的奇景。良久,才回味无穷地回过了神,直叹他此时的琴艺比之澎湖献艺时更上一层高楼。
“如何?可是要称赞本王而苦于寻不到应景之辞?”
楚云轩十指平行划开,抚平了琴弦颤音,眼里满是戏谑却又深情款款。
沉香被他这话呛得咳嗽了两声,嫌弃地摇了摇头,继而望着他的目光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楚云轩微闭了双眸,食指一勾,琴弦轻动:“本王不喜欢你用如此眼神看着本王,有什么想不通的就问吧。”
再三思虑片刻,沉香终是咬了牙将方才一路走来的不满说出了口:“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再怎么说也是你老爹。”
楚云轩不解地睁开了双眼,侧了身直直盯着她。
“虽说成人之美是好事不假,可你也不能为了拉拢人心就做这么不道德的事,怎么能撺掇着别人勾搭你父皇的妃子,这不是教人秽乱后宫吗?”
沉香说的咬牙切齿,楚云轩听完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惹得沉香一通白眼。
是这丫头故意岔开话题也好,还是她原本就这么误会也罢,他可不想在媳妇儿的眼里成为品行不端之人,一丁点都不可以。于是,理了理袖口,起了身走近她。
“此花非彼花,况且你以为的那朵花压根算不得一朵花。”
沉香眉头轻皱,闻听此言,长舒一口气释怀开来,转而又恨恨赞同道:“对,她顶多就算一支顶着喇叭花花冠却自以为艳冠群芳的狗尾巴草。”
楚云轩仰头大笑一阵,又往前两步俯下身来宠溺地轻刮了下她的鼻梁,揶揄道:“小傻子!”
沉香瞬间红了脸,心虚地瞥了眼早就很有眼力见儿地躲到一边去的环儿,连人带着椅子朝后退了两分,撇过头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你说,让那俊俏将军有花堪折的花是谁?”
俊俏?很显然,楚云轩因着这两个字心里生出些不快,微眯了双眸更逼近一步,双手横卧在椅子扶手上,逼视沉香:“你说,卫将军好看还是本王好看?”
“嗯?”看着他不容忽视的眉眼近在眼前,沉香只觉得自己手中的一把干果都快被自己握成了鲜果肉,却还强自硬撑着想跟这人以牙还牙。
哼,不就是好玩儿吗?欺负谁会怯场不成?
她,成功说服自己,不管楚云轩表现得有多真情实意,他也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仅此而已!
于是,她眉眼轻挑,展露一副我是女流氓我怕谁的姿态,稍向前倾了身,嘴角扯开一抹媚笑:“你好看,你好看,你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当然,除了白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