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舟作为前古神器,本应该同那段历史一同湮灭于无形时空,可毕竟这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事物,而不是子虚乌有的杜撰产品,因此今古依然流传着登仙舟的传说。
传说许多武学宗师在感悟天地,以求武道更进一步时,不时会陷入神妙的境界,浑身无力,如坠梦中,俯首是无尽星海,抬头能看到茫茫深空,一座大舟横渡,其色如白玉,莹润璀璨,覆压苍穹,广大无际。
看到这艘船的人,都第一时间知道了它的名字,登仙舟,其存在已经如同一个自然现象一样,其意义就像自然界的风霜雨雪一样,是客观的,而非主观的,是先天的,而非后天的。
登仙舟的存在形式和表现性质其实远超普通意义上的仙人造物,或者说,直接超脱了造物的级别。
小仙庭将牵舟城移动到万仙朝所在的玉仙遗,也就是当初王、孟、柳三人前去的大湖之上。
文学家常常说水天一色,对于生活在牵舟城底面的凡人来说,今天他们的天空的确是水面。
牵舟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确立着陆点,太始星最好的地标就是万仙朝,虽然隐藏在一个洞天中,不过作为缓冲,万仙朝的地理位置很合格。
接下来就是定位登仙舟,这一步委实是不容易的,也是所有步骤里最难的。
登仙舟在宇宙深空里,上面也没有信号发射塔,处于太始星上的人如何能知道它在哪?
办法就是老办法,老办法就是好办法。靠人力去感应登仙舟。
那些修炼到瓶颈的修士,甚至是凡人武者,都能在顿悟中看到登仙舟。
看到了,就是感应到了,感应到了,就是定位到了。
于是孟寒计划用一万武者,一千修士来感应登仙舟。
典籍记载,感悟登仙舟的过程虽然主观上很短,“须臾不过一瞬”,但客观上会用去很久,“恍然已七日矣”,这是感悟了七天,“待醒觉时,身如槁木,意若磐石,血干骨枯,尘埃蔽体,急呼从者以问询之,梦中只一瞬,世上两周星。”这是感悟了两年的,目前是最高记录。
这样大的时间跨度,足够保证同时有大量人感应到登仙舟,坐标也就清晰许多。
最后一步,牵舟,将其从太空无数光年外牵引过来,本来这是技术难题,孟寒打算到自己成就洞天后,以牵舟城的锁链击穿时空,将登仙舟拉过来,不过现在有了足量的天仙虫,一下就满足了一切要求。
现在正是万事俱备,只等孟寒一声令下,好戏开场。
……
山,无边无际的山,连绵起伏的山,沉默的山,俊秀而厚重。
它们占据了地平线,它们定义了视野的尽头,它们遮蔽了天空的边界,束缚了想象力。
就在群山中的大湖上,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方石,这是人力的造物,比山更高大,更富有生机,在真正意义上击败了自然,征服了自然,站在方石的顶端,眺望世界,再没有遮挡,能清楚看到弯曲的地平线,而山,不过是地面上的褶皱。
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思考什么样的事。
牵舟城的顶面,不单代表了权力的顶峰,同时也是智慧的顶峰。
每天都有凡人被带到牵舟城底层,他们就像蚂蚁,竭力向顶层爬去。
有成功者,当然失败者的皮囊更多。
找出一万强大武者,很简单,一千强大修士,不容易,尤其是同三眼人大战几次后,守备力量严重不足,若是牵舟计划展开,很难抵御外来因素的影响。
这也是选择万仙朝的第二个理由。
孟寒和柳秉钧站在湖畔,静静凝望这一片波澜不惊的湖水。
“就像当初一样呢,王先生带领你我二人来到这里……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在均天台看过王先生的命理,结果我找不到这个人,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有的只是他出现的短短时间。”
柳秉钧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由得好奇非常,“孟仙子竟然拿这样宝贵的机会找寻过王先生……既然结果是这般,那也说明世事难料,或许王先生是真仙下凡,特意带我们进入这里……”
孟寒皱眉,“不去说这些,开启万仙朝吧。”
二人闭目凝神,口诵真言,手上掐一个开山印,没有神光出示,没有气吞百里,就像凡人一般的仪轨,却正是万仙朝的开启方法。
烟波浩荡的玉仙湖,微微沸腾起来,但并没有气泡,温度也不曾升高,在波动的不是湖水,而是湖面的时空。
一座虚幻的、巍峨的宫殿建筑群冉冉升起了,但却未曾顶到牵舟城,一个隐藏起来的空间被打开,湖面和牵舟城的距离被拉开了。
这连绵的宫殿却是玉仙遗,真正的万仙朝更在深处。
二人同时闭上嘴唇,可低沉的诵经声却不断响起,一点没有断绝。
孟寒二人放下手,脸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宫阙。
亭台楼阁,陡然变换,巨大的凹坑出现在玉仙遗的中央,建筑物流水一般向漆黑的深渊淌去,而整个湖面却波澜不惊,仿佛一切正在发生的,气势澎湃的一幕只是幻影。
待到凹坑吞没玉仙遗,一轮皎月却从中无端地跃出。
一瞬间凌空的大日失去光彩,天地间只有这一轮月,圆满的月,洒下漫天的清辉。
“真美!”无数人赞叹着,包括正窥视着小仙庭一举一动的三眼人们。
“这就是太始星,仙庭的起源之地,埋藏了多少奥秘?”三眼人首领微微叹气。
月光轻轻拂动着山川湖水,一切被照耀到的,都化作剔透的琉璃,被光线穿过。
隐隐约约的震动不断从凹坑里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要来到人间。
“万仙朝,镇压一千亿魔神的万仙朝,不知这些力量,足够把登仙舟拉过来吗?”柳秉钧虽然是在问,可语气却异常笃定。
孟寒说道:“所谓魔神,这些背离五仙的孽种,不过是可悲的薪柴,注定将为我们的事业添上一把大火。”
牵舟城在月光照耀中,陡然开始形变,底层向四周打开,核心不断向下突出,一层层,一节节,就像精妙的机关玩具,最终,一个半球状的容器正对着明月,而那些锁链延伸向天空。
“开始吧,让他们定位。“
凹坑内的黑暗中,无数猩红的眼眸正对天空,似乎要撕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