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缪欧娜将脑海中那恶魔一般的念头驱赶出去的时候,在君王堡的某个地方,那个曾经给予了她同样的姓氏、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正在为别的事情烦心。罗缪欧娜曾经的家族、家族中的唯一主人,穆来宁正在为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操心。
他并没有在自己的庄园中,而是在帝国的档案馆中的某个用来办公的房间。在双鹰帝国最辉煌的时候,档案馆的规模堪比一个大型图书馆,里面的文案堆积如山,但是如今,只是一栋破落的单独建筑,别说文书了,就连书记员也没有几个了。一直吃紧的财政可没有那么多钱来继续维持档案馆昔日的风光,虽然贵族们看起来依然过着奢华的生活,但是那不过是表象而已。再怎么腐朽的木头,也能点亮一束耀眼的光芒,仅此而已。
穆来宁并不喜欢在家中操办事务,他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并不待见那些经常上门拜访的愚蠢的家伙、甚至族人在他看来,也是同样的。在那样的环境中干活,并不是什么能令人心情放松的事情。
所以他更喜欢档案馆,在档案馆,他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这私人空间自然不是用来做幽会这种可笑荒唐的事情,而是他思考、然后做出决策的地方。现在他坐在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后,背部靠在椅子上,正在用放松的姿态面对着来人。看似放松,但是真实的心情如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他对面的,是一名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人,听声音的话,毫无疑问是男人,“异象已经完全消失了,虽然外面有些人宣传这是末日将至的预兆,但是很显然,这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恐怕你我也不会在这里说话了。”穆来宁说道,“你知道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些已经听了很多次的东西。”
黑袍犹豫了一会,而穆来宁并没有继续追问,他在等待对方主动开口。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很有耐心的,并不会让自己太过急躁,不然只是给对方留下一个暴躁的印象……又或者是让对方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存在空隙的一面。
“穆来宁大人,之前我也和你说够,我手下有一些人在地下被杀了。”黑袍继续说了下去,“他们应该是死在蓝色的光笼罩住君王堡的天空之前,这不会是一个巧合。有人到了我们占据了多年的地方,杀害了我的手下,然后把那件东西夺走了。”
“是的,这我也知道。”穆来宁说道,“而且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死了两个颇有实力的法师。”
“我留下在那里的人绝对不是什么菜鸟,更不会疏忽大意。”黑袍的语气变得有点高昂,“虽然有年轻气盛的类型,但是也有老成持重的人可以维持局面……不应该会是这样的结局才对。”
“但是这已经发生了。”穆来宁继续说道,“而你寄予厚望的人,也死了……死得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穆来宁听说了,死在那里的人,连衣服都被剥光,身上一点东西都没留下,头颅被割下、心脏被捣碎……死得就像是被残忍的强盗给虐杀过一般。但是那是两名熟悉战斗的法师,而强盗更不可能在地下那种地方出现。
“我知道你死了两个很好的手下,正因此而心痛。”穆来宁继续说道,“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有更加心痛的事。”
“是的,大人。”戴着兜帽的黑袍,头似乎微微低下了,“那件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几年前你找上我的时候,和我说那是一件能改变现在局势的神器。”穆来宁说道,“所以我给了你资源,也给了你们这些被光明教会赶着跑、和野狗差不多的法师们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从未亏待过你们,只希望你们能拿出一些东西来回报我。”
“我很抱歉,大人。”黑袍低声说道,“那东西,大概已经不存在了。”
“不在任何人的手里?”
“它恐怕消散在这片天空了,那天晚上看到的蓝色星空,就是最好的证明。”黑袍对穆来宁解释道,“所有的魔力,都消散在群星之中了,只有把握住机会的人,才能获取一丁点残留下来的东西,紧握在手里。”
穆来宁沉默了一会,才对黑袍问道:“那么你得到了什么呢?”说到这,穆来宁又多说了一句,“我没有像野狗一般抢吃的兴趣,只是很好奇,你们这些法师,为了如泡沫一般消失掉的东西,会有怎样的反应。”
穆来宁看起来并没有怀疑黑袍的说法,但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告诉我,在你们法师心中,也许是唯一能成神的途径消失后,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黑袍的双手握在了一起,摆在了肚子的附近,“这是一件没有真实感的事,大人。神话故事离我们太遥远,至少有一千多年了。”
穆来宁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你可以离开了。”
黑袍向穆来宁鞠躬,随后离开了这里。
穆来宁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内,过了许久,才睁开了眼睛。有新客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是他的朋友、同伴、同时也是另一名大贵族。“你来这里,也不会听得到好消息的,诺塔拉斯。”穆来宁对来人说道。
诺塔拉斯坐在了穆来宁的对面,拿下了帽子,脸上满是疲倦,“就没有一点好消息,能让陛下稍微开心一点吗?”
“陛下因为索菲亚公主要离开而感到伤心吗?”
“这笑话可不好笑,你知道的,陛下很喜欢自己的这个侄女,她的离开只会让他感到高兴。”诺塔拉斯说道,“这是陛下和他的兄弟沟通好了的事情,让索菲亚公主暂时离开。如果双教合一的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城里恐怕又会发生暴动……”
穆来宁打断了诺塔拉斯的话,“我们都知道,这些已经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了……那两个顽固的老头,恐怕心里也明白。更可怕的事情,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诺塔拉斯没有再说下去,表情复杂地看着穆来宁,“也许还有转机……”
穆来宁摇了摇头,“不会再有了。我哪怕将血亲当作棋子一般舍弃掉,也是希望你们有这样的觉悟:不会再有人来帮助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