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萨这个城市呆了几天后,露露娜卡像是突然对它失去了兴趣一般,在某个晚上对罗缪欧娜和朱利叶斯说道:“我对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你们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离开吧。”说到这的露露娜卡,转头看到了安有点不敢相信的表情,又补充了几句,“当然,也可以过几天就走……不过终究还是要走的。”
四个人围在一张圆桌边上,是能轻易看到彼此的表情的——就好像现在露露娜卡能看到安的表情一般,安也能清楚地看到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因为有点措不及防而愣住了的脸。
“这可真是突然啊……是在这个地方过得并不开心吗?”安对露露娜卡问道。
露露娜卡还在用叉子对付自己眼前的一块肉排,连手都快要用上了,“不是不开心,只是感到有些腻了……”露露娜卡在对安说话的时候还发出了奇怪嘿哟声,完全把眼前的肉排当一个大敌来对付了,“这是个能让人开心的地方,不过我这个人,只要没有更有趣的东西的话,很快这情绪就会低落下去,然后变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的。在这里也玩够了,该去下一个新的城市了。”
说到这,露露娜卡举起了叉子,对安笑了笑,“还有一个原因,在这里做生意挺艰难的,每个人都很精明,东西卖不出去啊。”
安被露露娜卡的话给逗笑了,“有时候我都忘了你是个炼金术师,还是个商人了。”
“商人怎么可能会是她这个样子,她就算把自己卖了也换不来多少钱。”朱利叶斯插话道,而且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好。
“把我卖掉的话,你们可就无依无靠了。”露露娜卡对朱利叶斯的话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可是你们的家长,没有了家长的你们,也只是小孩子而已。”
朱利叶斯没有再理会露露娜卡,低头吃自己的晚饭。罗缪欧娜只是带着微笑看着他们交谈,没有加入进来的打算,她手里还拿着杯子,正在喝热腾腾的茶水。她放下杯子的时候,才对露露娜卡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处理了的吧?”
“没有了,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不过罗缪欧娜你有什么事情要干的话,那么再等几天也是可以的。”露露娜卡嘴里咀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道。
罗缪欧娜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了,不需要。”
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两人的反应,让安更加相信,露露娜卡确实是他们两人的长辈、家长和母亲了。不管怎么看,这两人的应对都像是对一个母亲的态度——朱利叶斯是叛逆期的少年,而罗缪欧娜,则是乖巧的女孩了。
这样的画面不管看多少次,都让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三人并不是在做拙劣的扮演来糊弄安,而是真的给人这么一种感觉。露露娜卡这个在三人中看起来最为娇小年轻的,竟然真的像一个家长一般。看起来最年幼的那个,有着没人会反抗的决定权……
安有点愣神了,结果她被露露娜卡的声音喊住,回过神来,“就是这样,我们打算离开了。多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了,安。”露露娜卡对她说道。
安露出了有点寂寞的苦笑,“我还有机会能继续招待你们一段时间吗?”
“这样可不好吧?我们这几个就只是白吃饭的,可没法为你做什么来报答你。”露露娜卡笑道。
安听到了露露娜卡的答复,没有再强求,只是叹息了一声,“那么我要给各位准备一顿丰盛的酒席,好送各位离开了。”
“这可太客气了,安大小姐。”露露娜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们接下来要去尼西亚,我想安你也不会还有这样的时间继续跟着我们吧?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能在尼西亚、在某个地方见面了。”
“但愿如此吧。”安对露露娜卡笑道。
晚饭结束后,安和露露娜卡又闲聊了一阵子,才各自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在寝室里,安将自己的护甲和衣服都脱了下来,赤裸着身体,来到了窗户前。今夜无云,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似乎隐约在发光。虽然是黑暗精灵,但是她本身从未到过地下,属于一出生就活在阳光下的新生代。她拥有的肤色也证明了这点,在月光下,语气说这是黑色,不如说这是蓝色的皮肤。
在冬天这样的季节,安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赤裸着身体,更不担心会被别人看到,站在窗户前,看着月光,谈了一口气。她对露露娜卡等人这么殷勤,不仅仅只是因为对方帮了一个大忙,虽然这是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对方有这样的实力的话,她自然不会如此热情。露露娜卡是一个奇怪的女性,作为一个炼金术师来说,她脑子里想的东西和那些古板的工匠似乎完全不一样。露露娜卡是一个有才华的怪咖,而她的两个孩子,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更是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能力。在强大的新月帝国,像这样年轻的白银战士,实在是不可多得。不管他们三人是什么来历,这都是可以拉拢一下的对象。
虽然安有这样的心思,但是似乎对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甚至露露娜卡的话中意思很明确了,她们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
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安没有很强烈的参与家族内事务的热情,但是她拥有自己的力量的话,不管如何,至少不会被别人看轻,更不会成为某人的棋子或是筹码、甚至是消耗品。
虽然心里想着该休息一下了,但是想起那些需要操心的事情,安就忍不住叹息。哪怕自己是受家主期待和宠爱的年轻一代,也不代表自己能为所欲为地过日子。有太多的嫉妒和恶意集中在她身上了,让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不管自己做了多少事情,似乎都会被拿去和其他平辈的人比较、哪怕已经远超他人,她都不能安生——因为她会被拿去和家族那唯一的至高存在去比较。
那是太过遥远和高大的存在,安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能和对方并肩行走、甚至超越她的画面。
“当一个英雄的亲人,真是辛苦啊。”安喃喃自语着,“叔母啊……你太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