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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变成鸟

第十四章·变成飞鸟

玉幼清接住眼前缓缓从空中飘下的薄薄纸张,两行草书墨汁淋漓,看起来字迹新鲜。

“要找纳兰方觉,城外青狼崖顶。”

她瞬间反应过来,仰头四顾,哪个奇葩随身携带笔墨?

拎着纳兰方觉的灰衣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孩子,一身锦衣华裳撕扯得破破烂烂,小脸脏兮兮的,犹自挂着两行泪痕,他轻轻眯起眼,这孩子……眉目间暗藏了襄王年轻时的俊朗英气,也有几分他娘那双眸子的水灵模样,幸,他生在帝王家荣华无上,不幸,他生在帝王家断情冷心。

谁?这次是针对襄王还是她?玉幼清四顾良久,心下焦灼,她想着若此时将这纸条递给姬娆,姬娆应不会再追究今晨她捉弄纳兰方觉之事了罢。

正想返身通过那洞回玉府,去和姬娆商量纳兰方觉被劫一事,猛地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从背后将她抱得死死的,她下意识挣扎,一块泔水味浓重的布巾紧紧塞入她的嘴,紧接着一个麻袋当头套下,她眼前一黑,趁着双脚未被禁锢,一边尽力“呜呜”发出声音,一边矮身试图逃进洞里,谁知劫她的人不止一个,那几人轻轻松松将她一扛就走,剩她一人无力的在黑暗中徒劳挣扎。

不知多久,她被摔在一块硬板上,方才路途之中被换了几个人,她趁机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张纸揉成小团悄悄扔了出去,后来手脚都被绑起禁锢,只能靠着扭动拼命挣扎。此刻她能觉到此处空间狭窄,似乎还是密闭的,她整个人蜷缩起来,根本无法施展开,她本能的皱皱鼻,立即屏住呼吸,满鼻萦绕的都是泔水味儿,她甚至能分清混杂其中的鱼腥味儿、大蒜味儿……

她始终没有放弃挣扎,好在麻袋够大,她双手费力抬起,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尽量够到头,先是摘掉了嘴里的布巾,再一把扯下发间的钗,揪掉了一大撮的发,她疼得含着泪水不敢出声,生怕劫她的人先听到她的声音,相比于现在,她更怕失去意识,怕那些人狗急跳墙,直接了结了她,所以她只得一下一下用手中的发钗敲着身下木板,在渺茫的希望里希望有人能听见异常。

“你说,公子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了她,非要带去城外青狼崖那么远的地方。”

“你傻啊,这样才能制造出意外的假象啊!”

“哦……”

“不对啊,这玉慎儿干嘛没事跑到那么远的……”

“噤声!公子的决定你也敢质疑!”

外头语声断了,玉幼清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要玉慎儿性命的人,这玉慎儿也是命苦,如果她没有替她,想必一个深居闺阁十七八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第一次暗杀时,就丧命了罢。

玉幼清思前想后,忽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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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渊,来来来!就等你了。”楚云起对着进门的黎渊招手,又道:“怎么样,派去保护她的人呢?”

黎渊慢吞吞往里挪,低着头不看楚云起,随口应道:“都派去了。”他想了想,仍是忍不住抬头盯住楚云起,“她身边不知有多少拨人护着,你何必非得又派人去,还派了三分之二的人,这样很容易暴露你,你已经遮掩了五年……”

“此处……”楚云起拿着一根树枝,对着一张图纸划划点点,“是非常重要的地域,一旦陆腾出兵,蒙枘,你注意。还有这里……”一堆人纷纷不雅的蹲着围在他身侧,没有人搭理黎渊,黎渊凝视着楚云起,唉,所有人都知道主子的决定,没有人能撼动,如今也就他会认真劝几句。

门口,陆丰无奈的望着高台上那堆永远没规没矩的人,同情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观音像,远远一辆泔水车辘辘行过,他侧身往里靠了靠。

楚云起忽然停住,从一堆低着的脑袋里冒出来,远远往门外看,一边看一边问:“你们有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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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长公主?”卫寻正跨过门槛,正见到纳兰熙慈从门口一辆马车上下来。

纳兰熙慈踩着奴才的背,扶着侍女的手慢慢踏下马车,对着卫寻晃了晃手中一个玉壶,笑道:“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卫寻紧着几步上前,扶住纳兰熙慈,微闭眼眸细嗅模样,微仰的脸在雨后初霁的阳光下闪着比露珠更亮的光彩,唇角一抹笑意缓缓勾起,他从她手上拿过玉壶,“寻多谢长公主。”

听到这句,纳兰熙慈的笑意漾开,拍拍掌,她的马车后,另一辆马车上陆续有人搬下大坛的酒。

卫寻目中放光的看着那些酒坛,立即派了家丁引路。

“表哥要出去?”纳兰熙慈站定在丞相府门口,问。

卫寻从酒坛上收回目光,回道:“长公主来得真不……”

“表哥。”纳兰熙慈忽然皱起了眉头,靠近卫寻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求你,听说绗国欲上书求娶大齐长公主,我偷偷进了父皇的书房,父皇他已经批下了通关文书。”

卫寻听纳兰熙慈如是说,神色转阴,“府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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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拥蕊轻声在洞口唤着玉幼清,忽闻近处有寻纳兰方觉的人靠近来,急急朝着洞外道:“小姐,有人过来了,我先出去,你快些回来啊。”言罢,绕出花林,避着那些人假意往别处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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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崖。

青狼崖之所以被称为青狼崖,是因此崖常年青翠葱茏,而其形,远远瞧去,似一只扬天向月长嚎的狼,山上草药资源丰富,常有采药人上山采药,因此崖下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小村离述京远,离官道也有些距离,因此平日里安详宁静。

然而今日,村口的人们却见一行百十人踏马上山而去,扬起的灰尘呛得几个老人直咳嗽,随着的几个青壮年立即破口大骂,却只是多吃了几口尘。

那百十骑头也不回,一直骑到崖顶,在悬崖前勒马,为首的一个当先调转马头,看着从属们齐齐下马,朗声道:“全都将马拴好,衔枚裹草。”

“是!三公子!”百十号人齐齐应答,声音洪亮,震得这山林似乎都颤了颤,飞鸟扑棱着翅膀从这个山头逃到了那个山头。

忽闻风声过,众人只觉刮过一阵风,下一瞬已瞧见一灰衣人直直立在自家刚刚下马的公子面前。

“万俟宗。”那灰衣人开口,扫了一圈,面上一黑色面具只余一双眼眸露在外头,深而厉,看得众人不寒而栗,暗自都将手按在了腰间佩刀上。

“你是谁?”万俟宗问,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灰衣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万俟宗的脸上,虽瞧不见灰衣人的脸,万俟宗莫名觉得他眸子里似乎露出浓浓讽刺意味的笑意,甚至都不屑于隐藏,他心中怒火瞬间蹿起。

“嘭!”

灰衣人并没有回答万俟宗无聊的问题,他随手将纳兰方觉扔到万俟宗面前,扬起的灰尘激得万俟宗再次后退了两步,背后已是万丈悬崖,他险些站立不稳,从崖上摔下去。

“纳兰方觉。”灰衣人吐出简单的四个字。

“纳兰方觉?”万俟宗讶然,矮身细细瞧了眼倒在地上的孩子,倒当真是襄王最疼爱的小儿子。“你带他来做什么?”万俟宗充分发挥了不懂就问的好学生姿态。

灰衣人眼神里似乎透出几分不耐,又道:“玉慎儿。”

“玉慎儿?和玉慎儿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万俟宗继续问着,手背到了身后,一个手势,本已散开的众人立时不动声色的向灰衣人靠近。

“嫁祸。”灰衣人再次吐出两个字,瞥了眼将包围圈逐渐缩小的护卫们,浑不在意的转头看向万俟宗,见他脸上仿佛已有了然神色,转身,高度紧张的护卫们被吓得齐齐后退了几步,灰衣人看也不看他们,足尖轻轻点地,身子一轻,飘然如仙般远去,不费吹灰之力的出了包围圈。

众人犹被灰衣人的绝顶轻功迷得瞠目结舌,那边万俟宗突然一拍大腿兴奋道:“对啊!同时杀了纳兰方觉,再嫁祸到玉慎儿的头上,让襄王与玉家为敌,这路,可算是铺平整了!”他哈哈大笑,还想跟灰衣人说几句,一抬头,只来得及瞧见一片灰色衣角。

万俟宗怔怔半晌,猛一拍大腿道:“这就叫什么!”他尴尬的咳了几声,“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对吧?看什么看?还愣着干什么?都藏好咯!”

山风渐烈,万俟宗眼神阴鹜的看了眼灰衣人消失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着大腿,远远的又有阴云慢慢飘了过来,一点点遮住了阳光,看来,今日仍不是个好天气,正好,再下一场大雨,将所有一切痕迹全部冲刷干净。

“派去陆府透露消息给楚云起的人回来了没有?”

“已悄悄递了纸条到楚云起的房间。”

“好!”万俟宗哈哈大笑,“今儿个,咱们来个一石三鸟!”

玉幼清被丢下泔水车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天空中已飘起了连绵细雨,虽被藏在一个狭小空间内,她还是能靠着外界的声音猜测到已经出了述京,不远处还有个乡野小村,她曾听到妇人浣纱声和闲聊声。

那群人将她丢下车后居然一哄而散,玉幼清静静在地上躺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给她解袋子松绑,不是绑架吗?不是谋杀?连绵阴雨渐湿了套住她的麻袋,她犹疑着慢慢用发钗割开麻袋,突如其来的微弱天光刺得她眯起双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四周景色,似乎是在一个山顶,周围树林茂密,林间幽暗,细雨迷蒙阻挡了她本就有些模糊的视线,更看不清林中山景。

她迅速用发钗先是割断了绑脚的绳子,又咬断了缚手的绳,不敢往深林里走,蒙蒙的细雨里一股属于落雨时的特殊气味迷惑住了她的鼻子,每每这样的时候她的灵敏嗅觉便有些不大管用。

她慢慢将身边空旷的石崖打量了一遍,忽然发现崖边一棵参天大树上绑了一根极粗的绳子,粗绳的那一头,似乎延伸到崖下,她迟疑着再次扫了一眼四周,慢慢向着崖边踏出几步。

忽然,那绳子似乎动了动,玉幼清立即停住,眨了眨眼,凝神盯住那粗绳,那粗绳却不动了,约莫是眼花也未可知,她想了想,启唇。

“哇!”

玉幼清还未出声,崖下一阵大哭惊得她连连后退几步,眼见那粗绳剧烈晃动,她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青狼崖顶!纳兰方觉!她蓦地疾步抢过去,拉住粗绳就往上提。

“纳兰方觉!别哭了!别乱动!我拉你上来!”玉幼清边吼边提绳,谁知那小子竟死沉,绳子在崖壁上摩擦,恐怕还没把纳兰方觉拉上来就断了。

玉幼清干脆趴在崖边,手紧紧靠着崖边九十度直角处,垫在绳下,用尽全身力气拉人。然而下一秒,她却觉到对面景色正缓缓向上、向上,她大惊失色,蓦然回头,不知何时,她身下土地已然松动,从那棵绑了绳的树前出现断层,她已算是反应极快,瞬间翻身一个鲤鱼打挺跳起,一震之下断层下塌的速度更快,她来不及向上,再次跌倒,落下的刹那,她只来得及抓住绳子,并勉力向上一甩。

这一甩并不能将纳兰方觉甩上悬崖,只能保护他避免被落下的断层砸到,与此同时,她立刻放手跟着断层一同下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纳兰方觉抱进怀里,低头屈膝,一个护人也自护之姿。荡起之势越是迅猛,下落之力便越是大,玉幼清抱着纳兰方觉重重砸在山壁之上,她闷哼一声,下唇因利齿而洇出一道血线,沿着下巴滴落。

怀里的纳兰方觉停止了哭泣,探出头来迷茫的看着玉幼清。

玉幼清垂首,空出一只手擦去血迹,挤出一丝笑容,却疼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发现粗绳是紧紧绑在纳兰方觉的身上的,即便自己最后力竭,他也不会掉下深渊。稍稍放下心来,她喘息片刻之后,示意纳兰方觉抱紧自己,开始慢慢向上爬。

雨势渐大,噼噼啪啪打在玉幼清扬起的脸上,阻碍了她的视线,也让绳子更加湿滑,好几次她险些脱手,以至于爬了许久仍未爬上多高。

“姨姨。”纳兰方觉忽然开口,“我们会死吗?”

玉幼清一愣,随即道:“小毛孩子,什么死啊活的!你懂什么叫死吗?”她抬头,雨雾中,崖上绳子的磨损程度她看不清,也不知能支持两个人多久,或许她应该放手,毕竟纳兰方觉还是个孩子,这样应该能让他撑到有人来救,只是不知那扔出去的纸团,到底是否有人发现。

“我怕……”

“男子汉大丈夫,怕个毛线啊!”玉幼清大声道,只是这话,似乎也有点给自己壮胆的意味,“呐,方觉,你听我说,等一下呢,我会慢慢松手,我们俩会慢慢往下落,等到绳子扯直了之后,我就变成一只鸟,先飞到悬崖下面去找人,然后再上来救你,好不好?”

一听到离开,纳兰方觉立刻牢牢抱住她的腰,小脑袋一头扎进她的胸里,闷声道:“你不要我了!”说着,又哭起来。

玉幼清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个孩子,她紧紧地皱起眉头,多一分犹豫就多一分风险,她毅然开始慢慢松手,又柔柔小声安慰孩子:“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不要你好不好?我会变成一只鸟,去找帮手。”听纳兰方觉始终含糊不清的说着让她别走的话,她也只能一直叮嘱:“等下我飞走之后,你就乖乖的不动,直到等我找来的帮手来救你,千万不能乱动知道了没有?”

绳子慢慢扯直,玉幼清的心砰砰直跳,她不敢却又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山间雾气因着大雨而茫茫弥漫,底下深渊深不见底,纳兰方觉已经乖乖听话放开了她,她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轻而柔的在纳兰方觉的耳边哄道:“乖,等下不要往下看。”她又抓住他的小手小脚,寻着有些突出的崖壁石块,让他稍稍用些力抓握住踩住,尽量让绳子少吃些力,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原本转移到他身上的注意力一下子再次堆积到自己身上,她闭起双眸,绳子突然下坠,她惊得下意识抓紧绳子,然而刹那却又看向怀里的孩子,再不犹豫,一咬牙瞬间松手。

“哎呀……”

一直紧闭双眸的玉幼清耳边忽断断续续传来几声“嘶吼”,好像在喊什么“不想死……”、“睡够……”然后就听到了纳兰方觉的叫声,她立即睁眼,纳兰方觉以更快的速度冲着她砸了过来!此时的她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完了,自己摔下去还可能只是缺胳膊断腿,被纳兰方觉的一砸,死定了。

此刻的青狼崖顶,万俟宗从林中慢慢踱步而出,他趾高气昂却又故作深沉的晃到崖边,蹲下,对着自己傻乎乎跳崖“殉情”的楚云起挑眉,这一石三鸟之计,还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蹲了许久,蹲的他腿都麻了,似乎是青狼崖太高,人体坠落的声音在崖顶根本听不到,万俟宗撑着双腿,掩盖住自己腿麻站不稳的状况,轻轻地得意地配音道:“嗵!”

“嗵嗵!”

雨还在下,一点一点冲刷掉了这条路上的所有痕迹,万俟宗并不在乎,人们有时往往执着的相信眼前所见的,而死在一起的三具尸体所能说明的事实不言而喻,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便宜,他乐得捡到怀里,那个楚云起,还真的是傻的可以。一来就直奔悬崖,雨天泥泞,他竟没刹住车,直直就滑了下去,这丰功伟绩,简直能在兄弟们之间吹嘘炫耀十天半月的了。

“走!”万俟宗豪气的手一挥,“回府!”

“三少爷。”有人靠近万俟宗,弓腰附耳,“山下有个小村,我们路过时,村里人见过我们。”

万俟宗侧首瞄了那人一眼,竖起手指点了点他,又一掌拍到他肩上,小声说道:“回去有赏啊!有赏!”言罢,翻身上马,一转马头,大声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今日之事,我对你们百分百的信任,才将你们带来,但若是外头有半点风声,你们每一个都逃不掉!只是,今日山下有人看见了我们,日后外间谣言起,我宁可错杀一千!不过……”他拖长了声音。

先前提醒他的那个属下立马接口道:“将他们灭口!我们对三少爷绝对忠诚!”

“灭口!”百十号人反应过来,铿然应答,齐齐调转马头,呼啦啦朝着山下涌去。

两个时辰后,一身狼狈赶来的卫寻的脚步戛然止在树林与悬崖之间,他的身影掩在林间,他的目光紧紧凝在塌了一段的崖上,雨太大,如响鼓擂在薄薄鼓面上,明明没有半点声音,却震若天雷,明明看不到半分激荡,却激起重重水花荡起层层涟漪。

终究是来晚了,从看见山下血水混着雨水流淌成河的那一刻,他便知已晚了,却仍存着几分侥幸,不信这个向来能化解危机、慧黠灵动的女子会命丧在此。而他,也终于明白,他卫寻,离了卫家,什么都不是,就连因当初许下保护她的诺言而派去的人,都因着姑姑暗地的阻挠而千难万难。他垂下眼睫,叹了口气,悠悠转身,心底的那一分情绪大约是惋惜吧,惋惜这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子,如历史轮盘上所有的红颜一样,年少而香消。他眯起眼,垂眸瞧着脚下的路,那女子一颦一笑却尽在眼前。

两个时辰前,玉幼清撒手坠崖,纳兰方觉紧接而至,坠落的速度简直像是有人将他从上面扔下来一般,玉幼清瞪着眼睛捂住耳朵,实在是受不住纳兰方觉叫的震耳欲聋快叫破天的嗓音,似乎还有一个声音比他更响,由远及近,耳边风声呼呼,她着实听不分明。

正想着要不要等纳兰方觉掉下来的时候,顺便扯上一扯,反正都是要死的,她才不要当那个垫背的,手正要伸出去的时候,腰间忽然一紧,下坠的趋势缓了缓,她身子被硬生生扯了出去,竟往外横飞了一段,而纳兰方觉仍在往下坠,她立即伸手去抓和她擦肩而过的纳兰方觉,下坠的力道骤增,她的手“咔”一声,脱臼了,不但没有救到纳兰方觉,反而她的横飞趋势也瞬间变成了原来的下坠趋势。

隐约上头传来一声咒骂,她本就近视,人影在雨雾中更加朦胧而看不清,只看到白衣飘飘。玉幼清腰间又是一松,白衣人突然猛地下坠,速度快到下坠到她身边时,她连是谁都没有看清,就被一脚横踢了出去,那一脚正正踢在她背部,本还不觉疼痛的背,一下子火辣辣的烧灼感起,她还没来得及喊疼、骂人,腰间再次一紧,绑住她腰的绳子在上头似乎左右荡了两个极长的来回,才消减掉白衣人踹她时横飞的趋势,她总算停在了半空。

片刻之后,崖上的人将她半拖半拽的弄了上去,她已无暇再看救她的是谁,趴在泥水里呕吐。不断上下左右的折腾,她的胃早已翻江倒海,直至此刻真正平静下来,便一瞬全然爆发出来,直吐得她胸腔亦隐隐作痛。

好容易眩晕恶心感稍稍退去,玉幼清勉力抬起那只好的手指着悬崖,有气无力地道:“纳、纳兰、纳兰方觉……帮我,救他,救、救他。”

“不早说?”玉幼清身侧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女孩儿声音,“你吐了那么久,他早摔死了。”

玉幼清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瞳孔骤缩,是楚云起身边的那个女孩儿——臣娘。

臣娘抱胸看天,想着雨怎么还不停,约了蒙枘晚膳后去听戏的,不过也好,劫了那戏班子,只她和他两个人听,得早些去劫才是,别让蒙枘知道了。她心中打着乱七八糟的小算盘,回神时发觉没声儿了,低头去看,“喂,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救世主。”

玉幼清调开目光,是,没有人是救世主,她低低道:“谢谢。”随即单身撑地,慢慢站起来。

“吐完了?吐完了就赶紧跟我下山,我可没工夫跟你们玩儿,主子那儿还等着你呢。”臣娘有些不耐烦的催了两句,可她那听起来娇蛮可爱的声音怎么也让人生不起气来,她话音刚落,转身便走。

玉幼清不解的看着臣娘的背影,刚要出口相问,臣娘霍然转头,一把抽出背后双刀,右手直指她面门,手中长刀瞬时飞来,劈裂厚厚雨幕,划一道闪着银光的弧线,玉幼清瞪大双目,一时之间愣怔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情况,银光如电般照亮阴沉灰暗的天空,她只下意识抬手去挡住眼睛,半眯的眼眸从指缝中瞧见银光撞上什么发出幽蓝光芒的物事,“呛啷”一声响,几乎震得她耳鸣,她仍立在原地,傻乎乎低头去看掉在地上的东西,长刀已回到臣娘手中,臣娘快步而来,大喊:“过来!”欲挡在她的面前。

玉幼清闻声抬头,眼前灰衣人已然飘下,接连暗器出手,逼得臣娘步步后退,却也没有让那灰衣人有机会接近玉幼清。

悬崖边,雨幕中,三人分成三角而立,方才只是瞬间却叫玉幼清看得眼花缭乱的杀招,不得不让臣娘和灰衣人彼此停下,重新审视对方,而玉幼清,在这诡异而窒涩的空气中,小心、缓慢的移动脚步,生怕动作稍大,错了生机。

灰衣人慢慢转头,一双眼眸如烈火般割在玉幼清的身上,只一瞬,快到玉幼清以为那是她的错觉,那一双此刻甚至微微带笑,看着远远山景、雨景,亦令人觉得锋利的眸光,未藏半分杀气。

“你不该活着。”他道,平平无波。

缠在腰间的长带突然似被人握在手中一般,操控着将玉幼清猛然甩到半空中,臣娘瞳孔一缩,几乎是同时跃起,左手大刀飞出,右手大刀当机立断砍断系在自己腰间与玉幼清相连的长带,能以内力隔空控物,这个突然出现的灰衣人不简单!

玉幼清再一次被甩飞到空中,身下仍是万丈深渊,她忍住呕吐的冲动,这回真的要变成鸟了,变成一只不会飞还不断被人戏耍的鸟!

恼人的晕眩感盘旋在大脑里,模糊的景色晃晃悠悠,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影在眼前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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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特琳和迦勒一起踏上了探索旅程,寻找一个东西,一个可以阻止龙人与人类之间即将打响的战争:失落之剑。一个只存在于龙人传说的东西,甚至连它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都有很大的质疑如果要有任何找到它的希望,他们必须首先追溯凯特琳的祖先。难道她真的是那个人吗?他们的搜索首先是开始寻找凯特琳的父亲。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抛弃她?随着探索的进行,他们被她的真实身份惊呆了但他们不是唯一寻找传说中的失落之剑的人。Blacktide族群也想要得到它,他们紧紧地追寻着凯特琳和迦勒的踪迹。更糟的是,凯特琳的小兄弟,山姆,沉迷于继续寻找他的父亲。但山姆很快发现,自己不清不楚地,卷入了龙人的战争中。他会将危及他们的探索吗?凯特琳和迦勒的旅程把他们带入历史城市的混乱风暴中,从哈得逊河谷,到塞勒姆,再到具有重要历史地位的波士顿中心——那个女巫们曾经被绞死的波士顿公园。为什么这些位置对龙人种族如此重要?他们对凯特琳的祖先要做什么,她又会和谁在一起呢?但他们可能不能完成任务。凯特琳和迦勒对彼此的爱已经绽放。而他们之间禁忌的爱恋可能会摧毁他们开始着手实现的一切……图书#3 -#11 龙人日志现已有售! “被爱是龙人日志系列的第二本书中,和第一本书一样精彩,转变,充满了动作、爱情、冒险和悬念。这本书让这个系列变得十分精彩,你会想要从摩根莱利这里了解更多。如果你喜爱第一本书,那就开始读这一本吧,你一定会继续爱上它。这本书可以被理解为续集,但莱斯的写作方式,让你不需要知道第一本书,就可以阅读这个精彩的续篇。” --Dragonmenbooksite COM “龙人日志系列的故事情节出彩,尤其是《被爱》这本书,读到深夜你都舍不得放手。结局是个悬念,正是因为如此出色,所以你会想立刻购买下一本书,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本书是该系列里一个巨大飞跃,可以获得一个绝对的好评。” --The Dallas Examiner “在《被爱》这本书里,摩根莱利再次证明自己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故事作者……扣人心弦且有趣,我发现自己读这本书时,比第一本更享受,我非常期待下一本续篇。” ——浪漫评论
  • 惶然录

    惶然录

    《惶然录》的作者是费尔南多·佩索阿,编译为韩少功。《惶然录》收集了他晚期的随笔作品,都是一些“仿日记”的片断体……作者被当代评论家们誉为“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以及“杰出的经典作家”、 “最为动人的”、“最能深化人们心是”的写作者等等。
  • 不犯怵!说话的分寸

    不犯怵!说话的分寸

    本书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娓娓动人的故事以及实际有效的例证,深入浅出地为读者诠释了说话深浅、轻重、曲直、时机、场合以及与不同的交谈对象——爱人、孩子、朋友、上司、下属、客户等说话的分寸。通过阅读本书,你与别人的交谈可以变得更加流畅自如。
  • 世界上扣人心弦的侦探推理游戏

    世界上扣人心弦的侦探推理游戏

    书中所涉及的一些案例并非传统的说教,每一个小案例均通俗易懂、精彩纷呈,在提升读者阅读兴趣的同时,也会潜移默化的教你怎样避免犯错误,摆脱常规的思维阻碍,让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变得更加清晰,各个方面的能力自然也就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哪怕你不善于逻辑思维,阅读本书后,你会惊奇的发现,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得到一个质的飞跃,让你更加自信更加从容的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
  • 寂静的冬季

    寂静的冬季

    英翔的儿子英修罗在十岁生日那天前来寻找父亲。英翔惊见儿子,同时听到依露逊已逝,不由悲喜交加。修罗年纪尚小,才见到父亲,本应共享天伦之乐,可英翔病情恶化,生命只有短短的一年了……
  • 宋朝花落知多少(女人花:杰出女性的人生轨迹)

    宋朝花落知多少(女人花:杰出女性的人生轨迹)

    “女人花”系列攫取唐、五代、宋、明、清、民国等古今中国的杰出女性,以传记故事的形式叙述她们的传奇生平,及在传奇后瑰丽变幻的人生。花蕊夫人:流年暗中换,逃不出的宿命。刘娥:德馥比仙美如兰的倾世皇妃。李师师:大隐于烟花巷陌的奇女子。李清照:生为人杰死鬼雄,女子如何不丈夫。
  • 太玄宝典

    太玄宝典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现当代长篇小说经典系列:钟鼓楼

    现当代长篇小说经典系列:钟鼓楼

    叙述的是1982年12月12日早晨5点至下午5点北京钟鼓楼一带发生的故事。在一个古旧的四合院了,薛家正着手办理一场婚礼酒席。围绕着这场酒席,小说勾画出北京城普通民众近百年的平凡的生活历史。它以一种精巧的结构,将相邻的多个家庭串联起来。展示出每个家庭,每个人物的生动历史。围绕着“时间”这一概念,小说表现出对历史,对社会,对个体的深度的现实主义观照和人文关怀。在“时间”的物理学、政治学、历史学的考量中,表现出作者带有历史哲学色彩的深度思考。小说也是一部浓郁的京味百科书,具有厚重的地方风情文化。
  • 长风当歌

    长风当歌

    武林第一美女是大多数武林女子梦寐以求的头衔吧。可是在这个武林中,这个头衔像个诅咒一样,所有当上武林第一美女的女子都会悄无声息地从武林中消失这一年,宁歌出乎人们意料地成为了武林第一美女,那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呢?而那些失踪的武林第一美女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