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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章一百八十四:地下(其四)

里奥·韦因闭上眼睛,他觉醒的太晚,让维今等了太久,也给她添了大麻烦。但凡他再早一点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今天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这就是最后了......

“仲裁者!”一个苍劲的女声响起,充满岁月感却饱含力量,呼唤着整个“地下”对“一个半”的尊称,“可否请他们先住手?”

“住手!”“一个半”看到来人,立刻制止了吸血蛾子们的动作,让他们等一下再把被绑上的里奥带走,并上前和她握手,“老母怎么在这里,不是约好晚上十点在小酒馆见的么?”

被“一个半”唤为“老母”的女人精身着朴素的银灰色长裙,发间灰黑白混合,身材矮小,脸上的皱纹条数绝对不比她的实际年龄数少,佝偻着肩背只有“一个半”一半高,一边眼睛处有一个可怖的旧疤痕,具体来说,眼眶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圆孔。但是这些特征一点也不影响人们对她产生“经受干练,老谋深算”的第一印象,甚至不需要她开口,只看她另一只眼睛就够了。

“你吩咐手下人带我四处逛逛,这不就逛到这里了?”老母寒暄道,不过很容易让人听出她是故意这么说,“仲裁者这是在仲裁?早就听说博瑞斯地下有个什么事就都要麻烦你出面。”

“也是丢人丢到亚历山大了。”“一个半”客套着,“有些小事,不会耽误咱们晚上的事。”

“当真不会耽误么?”“老母”用亚历山大地下主宰的派头说话,指着里奥·韦因,他现在没法说话,只好睁大眼睛盯着她,“我看这年轻人的事没那么容易了,我不想耽搁谈生意,这年轻人是欠钱?时间宝贵,他欠多少我给了,咱们也多些时间讨价还价。”

“博瑞斯地下有博瑞斯地下的规矩,老母,这年轻人已经过了偿还的最后期限。”“一个半”干脆的拒绝了,“我们这边很快就能解决,你稍等就是。”

“哦?”老母字正腔圆的高声质疑。

“老太太,我爸爸跟您说话腔调都不愿太粗,但这可不是敬重你年纪大,能活可不算什么本事。”长手娜妲拌起白脸,“那是因着你在卡梅洛特地下说话算数,明白么?”

“明白,博瑞斯地下给卡梅洛特地下的面子。”“老母点头”。

“那卡梅洛特地下也该还博瑞斯地下的面子,別过问我们的内部事务。”娜妲进一步把话说清楚,“我们的规矩是第一位的,跟卡梅洛特不一样,什么‘高贵的夫人’(1)都能用她从地下榨出来的钱在回来做那些假惺惺的‘慈善’。”

“我来博瑞斯是谈生意的,当然只管生意的事。”老母如是表态。

“这就是了。”拉妲转向那些吸血蛾子,“动手。”

“慢着。”谁想“老母”竟然又上前阻拦。

“你......”娜妲被气的嘴歪。

“老母,这不好吧。”“一个半”直接警告,“你刚说了只谈生意。”

“是啊,生意。实不相瞒,小儿欠着这年轻人一个人情,卡梅洛特也有自己的规矩,我们那不能欠人情要尽快还上,就算是我家也不能例外。当然,不能因为我还人情坏了博瑞斯地下的规矩。所以咱们今天把这个算到生意上,我跟博瑞斯地下来往也有半辈子了,这么大一笔生意,也算是符合你们最大的规矩。”能给整个地下世界带来巨大利益的话,可以打破其它规则的第一规则。

“你的儿子不是早就抛弃你们地下,还娶了了‘地上人’的厨娘么?你还要替他还人情?”娜妲嘲讽,“可惜了,他背弃家人和生长的地方,也没能高攀一个什么正牌大小姐。”

“汤姆是为了念书才离开地下的,如今也在我们的学校里教书,晚上才回莉莉那,在我们那儿这不算背弃,而是荣耀,他这样的年轻人,即使离开了地下,也是可以对地下提一个要求的。”“老母”从容不迫的解释。

“你这意思是,这个年轻人和这笔生意是连着的?“一个半和女儿不同,他不关心那人情是真是假,只关心博瑞斯地下能得到什么。

“生意好说,不过是衣服食物还有消夏必须的东西,我们少收些钱就是。”“老母”答应的爽快之极。

“不过是......,你在炫耀么?”娜妲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开什么玩笑,他们每年都要耗费巨大心思才能弄到的衣食还有消夏或者渡冬品,在这老女人眼里居然是“不过”?

“绝无此意,我们这些东西也不是白来的,我们的年轻人出去读书,工作,在‘地上’站稳脚跟,告诉‘地上人’没有什么人生来就贫穷。也有跟汤姆一样,回到我们身边来的,报答他长大的地方,他们的勤劳赢来了我的‘不过是’。”“老母”平静的叙述。

“哼。”娜妲不屑,只能从鼻腔里挤出一个气音,“给地上人干活还成荣耀了。”

“老母,博瑞斯地下不会被地上吞噬,我们也不必扯远。”“一个半”说,然后向周围的“吸血蛾子”们招呼,“各位也需要这次卡梅洛特地下的货物,可认同老母提出的处理方法?”

“即然卡梅洛特地下这么说,这小子欠的这点倒是无所谓。”立刻就有人表态了。

“哪能那么便宜他?该还的他还是要还,不过‘老母’的面子不能不给,可以宽限几日。”有人觉得不能这么便宜里奥。

“我会还上的!”“我们会还上的!”里奥对老母所言什么人情完全没有头绪,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他奋力用舌头和口腔里的肌肉挤出封嘴的布团,顾不得差点儿呛住自己的唾液,大声保证。同时,维今赶到,将钱袋捧到众人面前。

“这是上一次和这一次的份!”维今高声说,长距离的奔跑使她红裙都被汗打湿,但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朝气。

“既然如此......”吸血蛾子们相互对视,达成共识后拿过维今手中的钱袋,各自分了,然后在“一个半”面前保证不会再用今天的方式催促里奥,而里奥也保证会还上所有,吸血蛾子们有了保障,各自散去了。

“今天也是便宜你了。”娜妲看着活动着被绑久酸痛手腕的里奥,因为他她才被‘老母’教训,所以连带着看里奥不爽。

“娜妲!”“一个半”喝止女儿,然后对老母说:“十点,小酒馆。”

“我会准时。”老母点头。

“我见过不少姑娘,被‘地上男孩’迷住,然后失去一切。”“一个半”意有所指的对维今说,眼神瞟向里奥,里奥有这么一大笔负支出,还活脱脱一副少爷样,当然让”一个半“看不起。他以为是里奥骗了维今,他也知道维今,这位“中介人”姑娘宁愿当中介人也不走母亲的老路,让他很有好感,顾而出言提醒,“你以后可以给我女儿帮帮忙,到底是老母的熟人。”

“我明白。”维今这样答应,事实胜于雄辩,对着仲裁者解释也改变不了里奥的过去的错误。而“低帽子”给她提供的机会更让她感激涕零,“我一定会帮上忙的!”

“一个半”见意思传达到,他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愿多留,再说,他太太会赚钱,料理手艺也是一绝,折腾到这个时候,他可是真的饿了,携女儿一同离开。

“那个,请问您为什么救我?我要怎样才能报答您?”里奥对着“老母”躬身一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该谢我。”老母淡淡道,“‘梅耶小姐’,这位先生想要谢恩人。”

克里斯汀和凯文从拐角阴影里转出来,即然动用了自己克里斯汀·金的身份,她就不能太高调,这会给她自己和路易带来麻烦。她被“低帽子”激发了灵感,莉莉·科文的丈夫汤姆就是卡梅洛特贫民窟的孩子,她之前打听贫民窟的消息时,曾经联系过汤姆,没想到汤姆的母亲居然是卡梅洛特贫民窟的仲裁者,而她和“一个半”要谈的生意能满足“低帽子”所言的撼动博瑞斯地下规矩的巨大利益。

“我该谢您才对。”克里斯汀说,“这件事我其实不宜出面。”

“原来您也知道。”“老母”颇有深意的说,“因为你母亲对我们卡梅洛特地下是有恩的,所以我今天帮你。但是,‘梅耶’小姐,你母亲不会希望看见你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出现。”

“我知道我的行事理由,我也是为了报恩,妈妈会理解我的。”克里斯汀相信狄奥多拉会理解她感激路易,想要帮助他的心情。

“你这口气和你母亲简直一摸一样。”“老母”叹气,“我在那边等你,等一下送你回去,你有话对他们说,对吧?”

“是您救了我?”里奥茫然的看着这个面目隐藏在兜帽里,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但从身量上可以辨别绝没有十五岁的小姑娘。

“对,她就是代替布鲁的,来自你赞助人那里的,也是她想到的拜托‘老母’!”维今被克里斯汀强大的人脉和临危的反应力震撼,已经对她没了恶意。

“我只是向你转达来自‘他’的口信,‘三天后,到加布里区莱奥尔大街科伦酒店702,有人会把你需要的所有钱给你,和一张前往欧罗巴半大陆的船票。’”

“我不走。”克里斯汀话音未落,维今眼中的失落还没有浮起,里奥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路易的安排。

“你......。”维今惊讶极了,她以为里奥巴不得能还清那些钱,然后离开,重新过上他优渥而自由的生活。

“请转告赞助人,我不走,但我也不会给他添麻烦,他不用再资助我,我,我们会自己解决问题。”里奥看着维今的眼睛,郑重许诺。

“嗯。”维今侧过脸,心悸不已。

克里斯汀却了然一笑,因为里奥这“傻傻的选择”像极了她自己,她也由衷的为维今想要报答的男人如此有担当:“好的,我会转告他,请好好经营你们的‘以后’。”

这句话,为克里斯汀这次地下之行画上句点,然而,这里和克里斯汀人生的交集,却远远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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