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了茅草屋的门，屋内除了个木制箱柜，只剩下一张灰黄色的竹床，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尘灰。
将竹床上的灰尘扫落，露出原先的竹木纹理，林羽坐了上去，静心思考了起来。
尽管宗门看起来不太靠谱，但能列入五大宗门，总是有些底蕴在这的，自己对修行并无太大要求，或许拜入神形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待到晚间，姜鸿煊送来一些吃食，让林羽受伤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总算管了自己一顿饭。
姜鸿煊没有多待，送上吃食叮嘱几句话就离开了，林羽掩上木门，自顾吃了起来。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或许因为在山上的缘故，看起来比平时要大上一些。
破漏的屋顶没有起到任何遮挡作用，月光直直落下，与屋中阴影呈现斑驳之态。
林羽吃完姜鸿煊送来的食物，开始着手修炼玉牌中的经文，银色的月华氤氲，不断被吸入体内，肌体在月华的蕴养下散发着晶莹色泽，丹田中银色的元点若隐若现。
与林羽相隔不远的一间茅草屋内，周令渊睁开惺忪的双眼，目光似穿透屋顶的茅草直达天际，自语道：“我这徒弟，倒是有些不一般！”
林羽不断运转经文，直至朝阳初升，吸入一缕精纯紫气，结束了经文的修行。
虽然没人提醒，林羽也没忘记要去宗祠中为自己举行进宗仪式。
推开木门，也不需指点，林羽朝着正东处走去。
宗祠占地不大，由青砖砌筑，顶上覆着黑色的细瓦，四边檐角飞起，分别雕刻有某种动物的形象，只是长时间风吹雨蚀之下早已失去神韵，难以辨别，墙角处的黑褐色的苔藓痕迹也透露着岁月的气息。
从宗祠门前的台阶拾层而上，有些费力的推开暗淡的漆红色木门，入眼是一张半人高的供桌，上面放有一个三脚鎏金铜炉，里面铺满灰白色的香灰。
供桌左侧有一翠青竹制香筒，林羽从其中抽出三支立香，用宗祠内照明的油灯点燃，如拜佛般拜了拜，插入鎏金香炉中。
烟气袅袅升起，飘入供桌后奉立的三尊雕像与牌位。
天光渐亮，从敞开的木门处照射了进来，林羽定眼看去，三尊雕像从左到右分别为为老者、中年与青年形象，神情淡漠高远，道韵莫名。
牌位隐于雕像之后，为神形宗历代祖师之位。
林羽跪下身去，磕了三个头，开口言道：“诸位祖师亲鉴，弟子林羽于今日正式拜入神形宗！”
一门之内，不亚于亲族，这些基本的道理林羽还是明白的。
用衣袖将供桌擦拭了一番，林羽掩上门退了出去。
入宗仪式已成，林羽正欲回转屋内，却看到一道身影立在宗祠外面，脸上带着吟吟笑意，正是姜鸿煊。
林羽走了过去，姜鸿煊拱了拱手，笑道：“恭喜师弟，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同门修行了。”
“师兄你别光嘴上说，好歹也有点实际行动，你师弟还饿着肚子！”林羽也一抬手，想着让姜鸿煊再管顿饭。
姜鸿煊将手一摊，清晰的表达了自己观点，这我不管！
林羽了然，宗门靠得住，母猪上大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见林羽黯然的神情，姜鸿煊贼兮兮的靠了过去，低声说道：“今天是你正式入宗的第一天，师父会指点你修行，我们此时过去，说不定能蹭口饭吃！”
望着姜鸿煊正义的面容上猥琐的笑容，林羽点了点头，此事可行！
两人来到周令渊的草屋前，姜鸿煊猛然推开房门，大叫道：“师父，师弟已经去过宗祠，了，唉，师父你这吃的是啥，师弟刚好还没吃饭。”
姜鸿煊语气千折百转，充满了意外与突然，话锋回转间没有丝毫的破绽。
周令渊嘴里嚼着鸡腿，金黄的油渍从嘴角滴落到本就破旧的道袍上，隐没不见，睁着双眼静静看着林羽二人。
“咔！”
骨头碎裂声传出，周令渊从嘴里吐出半截鸡腿骨，剩下的腿肉和骨头在牙齿的咀嚼下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姜鸿煊看着师父的动作和眼神，心里感到不妙，慢慢背过身去，口中喃喃道：“师父，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令渊抬脚虚踹，姜鸿煊如同被踢中一般，正面朝下趴倒在地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人形凹坑。
林羽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想着自己要不要把屁股伸出来给师父来一脚。
周令渊一口吞下嘴中的肉骨，开口道：“进来吧！”
姜鸿煊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同林羽一起进了屋内。
周令渊将双手上的油脂在道袍上蹭了蹭，从怀中拿出一个灰白色的药丸，丢给了林羽。
“修行时应注意保持体内气机精纯，这些凡兽体内无甚精气，反而糟粕甚多，食用易使气机驳杂，这是一枚精气丹，服下可保一月精气所需。”周令渊正色道，仿佛刚才吃鸡腿的并不是他。
“还不是小气，只想着自己吃！”姜鸿煊嘀咕道。
“嗯？”
周令渊眉目微张，摸着脚示意道，姜鸿煊知趣的背过身去，一个人形的坑洞再次出现，比上次要深上很多。
“徒儿知道了！”林羽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这次是真的出汗了，不得不说，师兄真的蛮抗揍的。
将灰白药丸丢入嘴中，也顾不得这是从周令渊怀里拿出来的了。
药丸一入体内，一股雄厚的精气勃发而出，腹中的饥饿感竟完全消失了。
效果很是神奇，只是这味道，像是吃了块肥皂一般，索然无味，直想冒泡。
周令渊点了点头，表示十分满意，伸手在左手上的一枚银灰色戒指上一抹，一个鸡腿出现在手中，周令渊咬着鸡腿口齿不清的说道：“今天是你，加入宗门的第一天，为师，吧唧，要和你说一下修行的常识。”
“师父请讲。”林羽恭敬的说道，实在是被姜鸿煊的遭遇吓到了。
“想必徒儿方才在宗祠中也看到了，我神形宗信奉的是玉清元始天，上清玉宸天以及太清道德天，此三天乃大道之源，万物之始，我等在外亦可称三清天众。”周令渊将鸡腿吃完，正襟危坐，肃然说道。
三清？这与地球上道家的传说近乎一致，难道两者间有着什么关联？
林羽心中暗自惊奇，面上不露声色，点头称是。
“修行有几境，为师亦不知晓，只从眼前说起，初者为化元境，亦或纳元境，元始境等等，此为各派别称呼，不一而同。”周令渊神色庄严，周身气息缥缈。
“何者谓元？天地之真谓元，万灵之真谓元。元者何求？自是夺天地之真，夺万灵之真，是以欲修行，必不可少争斗，我等修行之途，亦是争斗之途！”
明明话语声不大，却如雷贯耳，振聋发聩，林羽心中一凛，脑海中昏沉一片，阵阵杀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种种画面闪过，不断破碎。
周令渊言语不停，“夺天地之造化，万灵之精气，化入体内源海，铸就元基。化元之境，一元复始，九元归极，虽无论一元或是九元皆可步入下一境，但其中实力差距有若云泥之别，筑元星，照亮源海，直窥大道，是故求道在于求己，一道生，万道灭，此谓大道！”
林羽似魔怔一般浑身颤抖，虚汗不断从身上冒出。
脑海中杀伐之音愈盛，似看到天雷滚滚，地宇覆灭，苍白的火焰将万物焚成灰烬，哀嚎声遍野，血色的雨水从苍穹倾洒，一切都在破灭之中。
只余中心一小块方寸之地，无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涌向方寸之地。
周令渊脸色平静的看着林羽，姜鸿煊早已从地上爬起，面上带着些许着急。
“求道在乎求己，既然如此，那大道何为？汝道何为？”周令渊暴喝出声，发须皆张。
大道何为？吾道何为？
周令渊喝声如惊雷乍响，直入林羽脑海深处。
天宇苍茫，万物覆灭，中心方寸之地好似方舟一般，没有受到一丝影响，林羽随着身边无数道身影，被推挤涌向方寸之地。
明明相距的不远，却没有一道身影能够接近那方寸之地，苍白的火焰越烧越近，哀嚎之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大道渡我！大道渡我！”
众多身影发出祈求之声，俯身跪倒，不断呼喊着。
“杀！杀尽一切，自得大道！”
又有一些身影喊道，不断出手攻击身边之人，天空中血雨更加猛烈。
“我就是大道，我将得道，我将得道！”
疯癫的话语不断传出，无数身影中分出一群返身奔向苍白火焰，无声无息间化为灰烬飞扬。
“这不是道，这不是吾道，这都不是吾道！”林羽面容呆滞，喃喃念道。
“那大道何为？汝道何为？”周令渊再次暴喝，青灰色头发肆意飞扬。
林羽看着眼前一切，卑微怯懦，俯身乞怜，非吾道！杀戮迷心，欲令身形，非吾道！蜉蝣于世，昏神丧智，非吾道！
那，吾道何为？
猛然，一股光亮自林羽意识之中划过，天地的轨迹清晰了起来。
“这便是吾道！”林羽心中呐喊道。
脑海中杀伐之音顿止，天雷喑哑，苍白火焰渐灭，方寸之地不断扩大，囊括天宇四野，周身无数身影如幻象般破灭。
大道在己，惟我惟道！
林羽眼神恢复清明，俯身拜道：“徒儿谢师父授道。”
周令渊恢复懒散的模样，从左手戒指中取出三枚玉简与三个白玉色泽的瓷瓶递与林羽，点了点头满意道：“既已明道心，当可参大道，这是本门密法，自去修行便是。”
林羽接过玉简与瓷瓶，再次叩谢，姜鸿煊用眼神示意了一番，两人起身走了出去。
木门掩上，周令渊再次取出一个鸡腿，神色有些寂寥。
“不知我神形宗还要等待多久？”
茅草屋外，姜鸿煊揉了揉屁股，愤愤道：“白挨了两下，连饭都没蹭到！”
林羽失声笑道，拍了拍姜鸿煊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同情之意。
“下次这种事得师弟你来了。”姜鸿煊看着林羽，狎促的笑道。
“我可没师兄这么抗揍！”林羽连连摆手，拒绝道。
“好生修行，就可以和师兄一样抗揍了。”姜鸿煊面色悲痛，对着林羽说道。
“下次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