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鸾国的史记中,从未出过女皇帝。女性在那群整日文绉绉的大臣眼里看来,是上不了台面的。
而在今日,手执印玺的却是先皇遗女凤挽歌。
凤挽歌年少时便执缨枪,战沙场,一双葱白玉手里尽是老茧。
她握过沾满鲜血的刀剑,却在执印信,握皇玺时抖了手。
统领江山与血战沙场不同,她怕她担不起这青鸾国上下千万苍生。
她高居朝堂之上,透过珠帘,放目望去皆是身着朝服的文官武将。耳边皆是“笙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
可只有皇帝自己清楚,何来的万岁?
她从未见过如此隆重的场景,不禁慌了神,手里的玉玺陡然落了地。慌乱中她想要伸手接住,不料玉玺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了。
“阿岑,快下去!”她微怒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不经意间起了一抹笑。
名唤阿岑的青年眼中缀满了笑意,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皇玺放回了她的手上,退回了原位。
“群臣请起。”
凤挽歌高声说到,群臣皆起。可面对着一张张看似国之忠良的脸,却分不清那些是父皇口中的“奸佞”。
“阿岑哥哥定不是个奸佞”她想,眼神亦不自觉的瞟向了薛斐岑。
薛斐岑轻轻的点了头示意她,要专心些。
凤挽歌知了意,回过神来。身旁的太监说了许多的华而不实,只有最后一句,是她所想的。
“登基大典已毕,群臣皆可退朝。”
群臣再次朝拜,凤挽歌仍觉得紧张无比,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龙椅实在是不舒坦。
走下高堂时,脚步是虚浮的,好像每一脚都踩在了柔软的棉花里。
可自己是第一任女皇,不能丢了脸面,失了气概。
脚步逐渐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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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她透过小窗,看着在屋檐上休憩的鸟,长在宫墙下缝隙里的杂草,想着,它们都比自己要自由些。
一路沉寂,再也没有跟在声旁叽叽喳喳的宫女与她聊着宫外的趣事。
回到澄明殿,凤挽歌朝案上看去,书简垒得像座小山一般,随手一翻皆是枯燥的公文。她便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可是不看又不行。她只得让朝歌去取了提神的香料在熏香盒子里燃着,自己一人坐在这小山前一册册地翻,看到困了就掐自己一把,毕竟事不宜迟,她要做好这上位第一天的公务。
从日头高照至黄昏将临,凤挽歌腿上的青印大大小小数不过来,认真审批完的公文却只有那么几份。
“真是累人啊。”凤挽歌长吁了一口气,朝歌见状,连忙去热了一壶茶,放在案上的空旷处。
“朝歌啊,去请阿岑过来,孤有几件公文还需与他商议。”
朝歌领了命,便退出了澄明殿。此时的殿内,空无一人,只留了在殿外驻守的御前侍卫。
“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凤挽歌揉了揉酸痛的双眼,起身时脚趔趄了一下,险些撞到书架上。她跺了跺脚,取了朝歌刚热好的茶,径直走向了窗边。
开了窗,才发现外面已经暮色将至,宫人们忙着将宫内外的灯点上,四周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薛斐岑也趁着这光,来到了澄明殿。
他远远地便看见她倚靠在窗前,手里握着一壶茶,朝着那些宫灯出神。
薛斐岑不忍心打扰她的兴致,便蹑手蹑脚的入了外殿。本想着吓唬她一下,却突然想起,皇帝言行的规矩,与身为皇子的更为严谨。
她已经是笙皇了,薛斐岑想到这里稍稍有些落失。
走到案前,见到那垒得高高的朝廷公文,随手拿起一本,都是困扰社稷已久的难事。
“刚好拿来给她练练手,不错。”薛斐岑想。
凤挽歌盯着宫灯竟出了神,听到声旁有轻轻的声响,突然回头正往案前瞧,薛斐岑正拿着书简微微出神。风吹过他时,带起了他绾发的发带。
是她心上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