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挽歌扶了扶昏沉的脑袋,挣扎着起身,看见殿外朝歌正打了盆水朝殿内走来,不由得自己下了榻,趿拉着锦靴在寝室里转。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梦见小时候的事了,大抵是觉得奇怪,可也没有多在意。小时候的事也没多少美好可去回忆,温暖也都大多坠于刀林剑雨中,只留下了皇姐相依为命。
朝歌看着在屋里踱步的人,本是不想去叨扰她的。但此刻离上朝不到一时,为了让陛下首次上朝立威于诸侯,便只得打断了。
“陛下,朝歌来伺候您洗漱更衣。”
凤挽歌轻轻吁了一口气,让朝歌进了内殿。洗漱完后,便是要梳妆正衣冠。
看着铜镜前的自己,额边的几缕长丝被梳上,原本在头后放散的长发被高高扎起,朝歌在她的唇上抹上了浅浅的一层红,稚嫩中也显出了一份成熟气息。
朝歌将一顶带着繁复纹饰的龙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发冠上。这冠前后皆用金线缀着一粒粒大小如一,色泽柔晰的珍珠,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她瞧着眼花。
凤挽歌顶着一头珠翠走出殿门,朝歌急忙拿起貂毛褂披到她身上。
“卯时天寒,陛下莫冻坏了身子。”朝歌双颊微微透着红,满目皆是担忧。
凤挽歌扯了扯褂子,低头看向院中地面。微光透过枝丫到达地面,一块块斑驳光影像极了她的岁月。
再也没有那个纤纤玉手执长剑在沙场恣意的少将,一赌气往常父皇怀中钻的小女儿也不复存在。
皇辇抬起时微微晃荡,凤挽歌扶好了头上的龙冠。辇夫走向正大光明殿的每一步,都是她之后的每一步。
皆朝着称霸天下走去。
晌午,空气里好像添加了粘稠的气息,不热但却让人觉得烦闷。
凤挽歌已经褪去了一身厚重的朝服,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薛斐岑说是名家题字作画,当时兴致高昂地特地给她送上门来。
可迈向练剑场时却仍旧步步沉重。
早朝时群臣上书皆在言各国使臣来访之事,可不管是探底还是纯示秦晋之好,都算得上棘手。
练剑场上众将士们气势恢宏,出剑干净利落,空气里的粘稠皆被一一斩断。
夜弦见凤挽歌踏入练剑场,本想去通报一声,却被她制止了。
“孤就来看看他们平时如何,不必打扰他们。就当孤不存在,平时如何做,照常。”
夜弦应下后,退出将士方阵。凤挽歌迈步走向众将士之中,手中折扇好似一把短戒尺。
她每路过一名将士,都会停下挑出不足之处。
“腿稍弯,身前倾。”她拿着折扇轻轻敲打将士的脊背,示意他该微微前倾。
将士见是女皇亲临练剑场,皆是一愣。从未有帝王做千户之职来管束将士的前史。
凤挽歌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应,仍旧游走在将士周围。夜弦在场外看着,见将士们动作慢了一拍,便挥手甩开了手中的长鞭,落地刺响,顿时甩开了这份愣神。
“手臂抬高,剑那么低刺不中敌人要害还白费了气力!”夜弦声不大,却让全场将士都依言照做。
论上战场,夜弦与凤挽歌都有着相同履历。她不像是照顾平时起居日常的朝歌,更像她的沙场战友,凤挽歌值得信任的副将。
众人都想在女帝前好好表现,于是练得更加卖力。凤挽歌眼里透着满意,观望了半个时辰,便与将士们告别。
“希望孤不在时,尔等也能服从夜弦的指令。论资历,她总是要多过你们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