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今日好生奇怪。”凤挽歌看着踏出店门的一抹嫩黄,对着声旁的朝歌说到。
朝歌咻地睁开了眼,连声附和:“陛下所言极是。”语毕,抬手抹了把额上细密的汗。
凤挽歌鄙夷地看了一眼朝歌,抬腿便朝着内殿走去,到底还是困倦了些。
朝歌见凤挽歌要去就寝,连忙撩起了珠帘,检查了熏香。见凤挽歌躺下,便帮这掖了掖被角,吹灭了架上的微微烛光。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讨好的模样。
见朝歌轻轻地退出寝室,放下了珠帘。似乎寝室里,更寂静了。
凤挽歌这一夜,就着窗外风卷过树叶的沙沙声,不知是哪个宫里传来的琴瑟铮铮,进入了冗长的梦境。
她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10年前)
凤挽歌是桁皇的第五个孩子,在此之前,还有两个皇姐与两个皇兄。
她的母妃,曾是着宫中最为受宠的妃子,父皇的娴贵妃,白鹭国的衔月公主。本应受到儿女绕膝,享天伦之乐无上荣华的她,却在生下凤挽歌那一日陨落。
何婆婆总是跟凤挽歌说,她的母妃有多么温柔多情,多么貌美倾城。整个皇城,都对这个举手抬足之间优雅迷人的后妃充满了敬意。
仿佛她才像是这天下之母。
可再耀眼也陨落于这世俗尘埃里,凤挽歌的名字,本就是父皇为了悼念母妃所起的,他恨她夺走了母妃。
桁皇对于她,似乎连一点点都爱都显得吝啬。他喜爱大哥的文采卓绝,二姐的端庄大方,三哥的武略过人,四姐的张狂随性。
单纯的她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出色,父皇才不会来看望自己。这么想着,于是就白日拉着三哥到皇宫的后山上求他教自己练剑,年纪小连剑柄都抬得费力,三哥说是臂力不行,跟着他咬着牙做了四年的提水,硬生生练出了一套剑法。怀着满腔的期待去找父皇,却换来了他的一句:
“身为女子,何来舞枪弄剑?”
凤挽歌记得那日她薛斐岑提溜着剑回到澄明殿,暗自哭了一宿,第二日便顶着红肿的眼去找了二姐。凤箐揉了揉她毛乎乎的小脑袋,少女的眼里永远含着笑意。她待凤挽歌最好,可自身却并不是父皇的血脉。
凤箐是桁皇在北凉征战时,从一间茅草屋中救出的女娃娃。她的双亲皆死于兵戎之下,剩她一人在厚厚的棉被中睡得香甜。
凤箐小时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人内心生喜,桁皇便直接抱回了皇宫,对外声称是已死忠臣的遗孤,聊表慰藉,便留了她下来,待她视如己出。
凤挽歌跟着她,做了8年的大家闺秀,绣了8年的荷花牡丹梅花海棠,却觉得这番平和不是自己内心所爱,她更喜肆意张狂些。
凤箐向来鼓励她去做自己内心所爱,凤挽歌便又拿起了刀枪,这次却是父皇向递了帖,想跟着萧将军平定叛乱,目光灼灼,神情坚定。
桁皇第一次抬头打量起了这个五公主,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你若执意想去,孤也不拦着你,平安归来便是。”
跟着萧将军远征,凤挽歌在马背上颠簸了数日,远远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时,慌了神。
她忘了三哥告诫她的“镇定平和”,一上场就被毫不留情地刺了一枪,在左臂上,至今还有一道略显狰狞的伤口。
凤挽歌红了眼。
她挥起了长剑,奋力一刺,血从那人的颈上喷涌而出,溅到了她纯白的铠甲上。
一溅,梦醒,天欲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