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大人,事情都办妥了。”独孤月杉说完见夜昙并未理会,于是继续说道:“不知为何,月杉无法看见她的未来,所以她必定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日后会发生什么,月杉无法知道,只怕日后是个不好估量的大麻烦。”
“那就让她成为我手中安定的因素,反正,她是不该存在之人。”
夜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月杉的脸色骤然一变,连忙问道:“难道她是已死之人?”
“不错,有人更改了她的命格,我可以看见,线,被扯断了,然后再重新打结编织,代表着‘死亡’的那根线,被硬生生以另一种方式连接了。”
“强行改变命格,篡改别人的生死,那她周围的人......”
“会为她付出几倍甚是十几倍,几十倍的代价,死去的人尚且算是解脱了,活着的人却身不由己地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已逝之人的悲鸣。”
“怎么可以做这么过分的事情!”独孤月杉听到这的时候,已经隐忍不住心里的愤怒,冷冷质问道:“亲人对她来说是什么?延续自己性命的工具吗?她凭什么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然后自己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冷静一点,这件事或许并不是她自愿的,又或者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让千氏一族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
“就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吗?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几滴晶莹的泪珠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流出,独孤月杉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喃喃自语道。
夜昙垂了垂眼眸,有些讽刺地说:“她在意的人,在意她的人,皆是因她一个又一个地离开,而她却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兄长,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说到底,不过是曾经拥有过,所以不甘心失去罢了。”
“那是不是那些从未拥有过的人,就根本没有资格去拥有那些美好的东西。”独孤月杉此时此刻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然后又听她继续说道:“平日里那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样子,都是我装出来的,只要一想到因为我而离开人世的母后,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是你害死了你的亲生母亲啊。’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母后是我来到这个世上害死的第一个人,往后,我还会害死更多的人。”
“谁不在装?谁活得轻松?生在王族,除非死的早,否则此生都休想安乐。”夜昙说完这话,忽然就觉得十分疲惫,于是简单地说道:“身为预言师,你太不合格了。记住,你就算是装,也要装成那个样子。”
......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着,风瑟瑟,空气中混杂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还有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天渐渐破晓,天空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光线依旧暗淡,但四周残垣断壁,尸横遍野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因此模糊几分,反而更显几分阴森。
“啊!好恐怖啊,为什么夜兮公主会被困在这么恐怖的幻境里啊!”
残垣断壁中,沈暄绕过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缓慢前行,笛儿紧紧跟在其身后,根本就不敢抬头,即使知道不过只是幻境,却依旧不敢直视。
“这个幻境,应该只是为了困住我。”沈暄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身后紧跟着地笛儿也随之停下,随后听到笛儿带着哭腔的声音:“那为什么殿下一点都不害怕啊,笛儿真的好怕,这里好恐怖。”
只要一想到就在刚才,一转身的时候,积水让脚下的路有些湿滑,笛儿一个趔趄,虽然没有直接滑倒,但身体前倾的视线的正下方,那个仰面躺在一块断壁上的死尸,喉咙上的刀伤几乎要将整个头颅都砍下来,头发凌乱地散在污水中,因为雨水的冲涮,整具尸体看上去有些浮肿,就这样瞪着两颗早已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珠,对上笛儿看过来的视线。因为所看到的画面带来的极大的冲击力,笛儿愣了三秒,才大叫着躲到了沈暄的身后。
“你先回到竹笛里吧,剩下的事我一个人处理。”
这次,笛儿可没有一点点不愿意,一句话没说就赶紧躲进了竹笛里。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几道身影,沈暄悄悄将手中的竹笛抓得紧了一些,轻声冷嘲道:“终于来了吗?”
“求求你,救救他,啊暄,你不是医者吗,医者不就应该救死扶伤吗?”
淅沥的雨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瘫坐在一旁的女孩无助地哭泣着,而另一个男孩则焦急地朝远远走来的沈暄求助。
沈暄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那个求助的孩子不是在和现在的自己说话,果然,那个曾经的自己,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漠然地站在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孩旁边。
“对不起,他也有可能是被施咒者,所以,我不能救他。”
“就因为一个可能,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在你面前吗!身为医者,怎么可以见死不救?”那种对生命逝去的冷漠,如同导火线一般激起夜凉羽心中的愤怒,猛然抓住沈暄的衣领,冷声质问道。
“我从来都不想当什么医者,就像我从来都不想学习医术一样。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杀人,比救人简单得多。”
夜凉羽听着沈暄说着这些话,无法接受却又无法反驳,最后狠狠把沈暄往后一推。沈暄仍是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夜凉羽说:“天快亮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
“回来啦,干嘛一脸不开心,谁给你气受了?”幽冥之地,站在彼岸花丛中的香奈丝远远就看到夜昙的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没事,想起了一点不好的东西而已。”夜昙浅浅地回应着,转身就往黄泉河畔走去,一些引灵蝶被吸引过去,有几只停靠在了夜昙的肩膀上。
香奈丝目送着夜昙离开,手中刚刚折下地盛开着的艳丽的曼珠沙华被随意地丢在了花丛中。
“你确实比她差远了,只可惜她死得太早了......”
曾经身为一国公主的你,不仅没有在国亡了之后得到解脱,反而要背负着一个更加沉重的身份,继续在这无休止的痛苦中煎熬。
你是如此,那个孩子也是如此,和你们有着相同身份并尚且活着的人,都是如此。谁都不会例外,谁都无法摆脱这所谓的宿命,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