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卷黄天,沙粒不停敲打着门板,声响如宏。
大厅里一堆男人不停地吵闹着,江湖上的事情很多,理由很多,有时需要寒暄一番,有时直接亮剑说话更方便。
厨房里,两个孩子坐在灶前,看着彼此,却格外的亲近。
相仿的年龄,却要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上摸爬滚打,相同的经历拉进了两个人。
巧道,“黄粟子,这名字谁给你取的?父亲?”
黄道,“是师父取的,师父说得天下靠刀剑,养天下靠黄粟,希望我能做个对天下人有用的人。”
巧道,“你师父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黄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师父。”虽然黄咬着牙,语气却还是淡淡的。
巧道,“天下,天下!天下怎么会是你这个小米粒能担负的起的!难道你要造反!是要杀头的...”巧说着说着心里有些酸,眼睛有些痒,好像黄真的要被杀头一样。
黄道,“我不过沧海一粟,眼下养活自己都困难,以后跟了姑娘有肉吃,有汤喝,却是甚好。”言语间四目相对,巧脸上一片绯红,巧也不说了,起身对着黄就是两脚,跺跺脚,转身玩弄着头发,也不理黄。
黄一肚子委屈,心想我哪里得罪她啦?
门帘外,大厅前,突然格外的安静。
“大黄,跟我出去迎客!”
“嗯,嗯?”黄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厅里众人四周端坐,却没人搭话,堂中站着一个挺拔的少年,一身缎子长衫,手中一把黑扇。
“呀,你真是不死心啊,都跟本小姐跟到这里来了,你就不怕被我们这些武林正派围了你!”巧闭着眼睛闻着味儿,都知道谁来了,倒不是两人熟到如此地步,只是那少年确实有味儿。
臭不臭,香不香,鲜不鲜,腐不腐。
“我就是想和姑娘再比试一次,输了我自己走人,赢了咱们俩一起走。”少年笑了笑。
大黄心中很是不爽,“巧姑娘,这人谁呀,酸酸臭臭的。”
巧道,“他!跟屁虫!黑木捱公子哥,魔君最小的儿子!炽天!你前前后后和我比了九场,一场都没赢我,有完没完啊?”
“有,最后一场,最后一场,有劳,有劳。”炽天也不客气,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纸袋,双指如钳夹中一物,另一手不知何时多出一绿叶,简单的包裹,竟然折出一物,糕点一般。
“哪位正派人士想来尝试?不要怕死,没放毒。”炽天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炽天,你不要以为我们畏惧魔君不敢动你,自古正邪不立,你休要嚣张,赶紧回你的黑木捱去!”牛鼻子老道听的不耐烦,反正过了嘴瘾,自然有人出手。
大黄揣揣老叫花,“师父,这邪派大哥的小儿子就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没人打他主意?”
“你小子懂个屁!”老叫花低声,“这小子的爹才不是人,从来不杀人,但是经手的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都是自杀,最拿手的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活着。而且此人怪癖,妻妾成群,子女众多,却从不疼爱,生死无关,但谁敢动他血脉肯定被他收进黑木捱,一直活着。”
“难怪,难怪,谁又想趟这浑水,费力不讨好。”大黄心想,这就是烫手的山药,不,是已经臭了的烫手山药。
“想必在座都是成了名的剑客侠士,还被我一个孩子吓破了胆,只是品尝品尝我的开胃菜而已,我又没投毒,这传出去恐怕要被各家弟子后辈笑话喽!”炽天笑的更欢,眯成缝的眼睛不见光彩。
炽天见无人搭腔,自己一口咬下,嚼了起来,听声音酥脆多汁,配合新鲜苏叶,至少口感上是极爽的。
“你...嗯...巧姐姐身边那个,要不要一起吃?”炽天嘴中嚼着指着黄。
“有何不可!”黄大步迈出,却被巧单手挽住,一个眼神是小心谨慎,一个眼神是一切安好。
炽天不屑一顾的笑,手上却是极其麻利,一转眼变了魔术一样便多多出了同样的“点心”。
黄接过,论触感,苏叶之下本之物本来是不规整的形状,却被炽天巧妙的手法捆扎的很整齐,却有蠕动感,这炽天果然不是什么正道人物,竟然生吃活物。
黄汗星微起,但未犹豫,跟着炽天一样的动作,分两口咬进嘴里,确实酥脆且汁肉鲜嫩,配合苏叶本身特有的香气,生物略带的腥气被完全掩盖,口感,味道都算极佳。
“有胆色,我看好你。你可知吃的是什么?”炽天笑的得意。
黄道,“赐教!”
“这可是本地特产,沙漠钳蝎!”炽天语音未落,底下便是一阵唏嘘。
“跟屁虫,你要是敢毒我仆人,我要你好看!”巧面容未动,小拳头却拧成一团。
“巧姐姐放心,这当地的钳蝎确实有点毒,不过不致命,相反还有祛风、解毒、止痛、通络的功效,配合苏叶生鲜,确是美味,我也是诚心诚意。”
炽天这时笑的又突然有了几分儒雅之气。
大黄道,“蝎子是好东西,以毒攻毒有不错的医效,多数是做法都是油炸全蝎,或者用来泡酒,公子的生食之道,独辟蹊径,既保留了蝎子肉本身的鲜滑,又利用本地这种小型蝎外壳薄脆的特点,配上香气独特的苏叶,确实是大漠之中难得的美食。”
“哟,夸我呢啊,承让,也就是我刚才良心发现,给你包的是当地小蝎,本来呢,我是想包只大毒蝎的!”炽天笑的眼睛眯成了一线,谁也看不出其实,炽天眼里只有巧可心。
炽天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巧姑娘我只想再和你比试一番,题目也简单,用着大漠里的食材为我做一份大菜,酒足饭饱,我自然离开。”
巧道,“我为什么听你的,江湖上还没有号令我的人!”
炽天道,“我看你和这小子关系不错,你若不依我,呵呵,蝎子确是没毒,不代表吃下去就会没事。我在苏叶上涂了一味调料,保证你的小朋友活着,还不如死了!”
“炽天!我和这人不过今天第一次见面,不用这么经营算计吧!”巧面不改色,气息却乱了。
“炽公子,我就是一个小乞丐,那位姑娘断然不会在乎我的小命,我看你是白费心机了。”嘴上说的不在乎,心里就直叫苦,瞟一眼老叫花,酒足,呼呼大睡,“完蛋了,休矣!”
巧,头也不回合门而去,黄,坐在厅堂,隐隐感觉左手和右脚失去了知觉,而且又胀又痒又疼。
“我向来看人很准!”炽天自信一笑,也不急,端坐一旁静静等着。
厨房里,巧拿柴火棍在地上乱杵,听着外面黄在地上打滚的呻吟的声音,心里乱成了麻。
谁都想救着孩子,可是谁也没有这个能力,江湖险恶,怎么这孩子偏偏为姑娘出头,牛鼻子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气的一脚踹在老叫花屁股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喝的什么酒啊!偏偏这时候不醒。
“够了!立刻给我解药!”巧破门而出,干净的脸庞坚毅又有些红润。
“哦?我就说姑娘不会这么冷血,明天午时我要设宴开荤!”
“少废话!拿解药来!”
炽天从怀中掏出一小瓶,倒出6粒小红色小药丸,塞进黄的口中,药丸小药效不小,入口即化,一股清流瞬间传递全身,手脚依然麻木,不过疼痒舒缓了很多。
巧道,“午时不行,我做的是晚宴!如果你想吃到的话。”
炽天咧咧嘴角,好像有笑,转身上楼找了一个干净的房间再没出来。
巧道,“你怎么那么傻呢?我何时用你替我出头。”
黄道,“一时冲动吧,有时候就是想站在你的前面挡挡风雨,也许是你的饭太好吃,还想再吃。”
“现在怎么办?没有准备食材的时间,只能用食店里的,你说的事晚宴吧,这可有些难办。”黄粟子身体没有恢复,不能帮忙,只好想想点子。
“傻样,有什么能难倒我术士巧可心的么?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脸肿的像个猪头,实在没办法我就把你蒸了,反正黑木捱菜谱中有用过人肉。”巧用手指戳了戳黄肿的高高的脸,好玩。
“那...”
巧一个腾步,上了桌子,拱手礼毕。
“既然是晚宴,自然大家都要把酒言欢才是热闹,让小女子一个人倒真忙不过来,还麻烦各位叔叔大爷帮个小忙!”巧自信这个面子,这些老江湖还是要给的。
“应该,应该!”
“必须,必须!”
有晚宴,有酒喝自然不能错过,而且还是巧姑娘掌勺,怎么会拒绝呢。
黄躺在地上奋力撑了起来,心中还是不放心,“巧姑娘确实厨艺精湛,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店备食材不多,成宴还是...”
“放心,本姑娘心里自然有数。”
“不知道巧姑娘到底准备做什么?”众人也是不解。
“烤全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