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楚帝后的离开,西秦朝野的政治格局也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新的帷幕。
从不上朝的秦王慕笙箫第一次穿着朝服挺如松柏的站到了朝堂之上。
“皇弟一向体弱多病,如何不在府里好生静养,可是有什么诉求要和朕讲?尽管讲来,不要见外。长兄如父,先帝殡天,朕这个做兄长的理应照顾好弟弟。”
慕行云笑的温和,却不达眼底。慕行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生在皇家,谁又甘于平庸,奈何时机未到,便收敛锋芒伏低做小。只是时机真的到了吗?他倒要看看这个自幼便天赋异禀的弟弟究竟有几斤几两。那斤两究竟是否能承载的动他问鼎金銮的野心?若是不行,便只能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少年不卑不亢,自有一番风骨。
“皇上,臣今日前来并非有什么诉求。只因臣在府赋闲良久,于心不安,故此上殿希望能为皇上为黎民分一份忧愁。”
慕遮天冷漠道:“秦王如今已有十四是到了该参政的年纪。”
慕行云一口气梗在喉咙上,只得勾起虚伪的笑容:“皇叔所言甚是。难得皇弟有这份为国为民的心,如此便着皇弟掌管礼部……”
“谢皇上隆恩。然臣听闻槐州水患日久,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臣心生不忍,故请皇上恩准臣出使槐州治理水患。”
以前的槐州地处偏远本就不富庶,现在更是因为水患、饥荒,暴动时有发生,说是个蛮荒之地也不为过。旁人避之不及的烂摊子,慕笙箫居然还主动往肩上揽,真是如此急功近利?慕行云不着痕迹瞥向慕遮天。还是因为心有仰仗,所以无所畏惧。
“皇弟忧国忧民,朕心里清楚,天下百姓也清楚。但是槐州离帝京千里,一路颠簸劳累,你身体羸弱定是吃不消的。其余的兄弟都已经长大成人,唯独你是朕最年幼的弟弟。骨肉至亲,朕应当竭力照顾你才是,如何能让你受到一丝辛劳。槐州之事,朕早有安排,皇弟就安心在礼部就任吧。”
慕笙箫朝慕行云深深作揖:“皇上的体恤,臣感激涕零。然臣生在皇家托黎民百姓的福祉,得以不事劳作,坐享泼天富贵,如今眼看黎民挣扎于水火,臣心实在有愧。还请皇上准臣前往槐州,臣虽庸才,但求能与百姓同苦。”
言罢,慕笙箫提起下摆跪在地上,腰背挺的笔直。
“臣的心意已决,但求皇上成全。”
该死的慕笙箫就这么想去槐州吗?不惜在大殿上公然下跪逼迫于他。慕行云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看向慕遮天:“不知皇叔以为如何?”说到底这朝堂如今还是慕遮天说了算的。若是慕遮天不同意,他就是再想让慕笙箫去槐州都不行。
“准”冷冷淡淡一个字,没有一丝情绪。
慕行云颇为震惊。按理说如果慕遮天真的有心想要帮慕笙箫上位,不管慕笙箫做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做,整日呆在王府里睡觉都行。可为何要让他去流民遍地的槐州?
不管慕遮天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只要慕笙箫去槐州,那么一路上就有了诸多突发,如此倒是给了他一个彻底除去慕笙箫的好机会。不管风云如何变化帝王终究是轮不到一个死人来当,更别说一个有污垢的罪臣。
“既然皇叔也觉得此举可行。那朕便应允了。”慕行云朝慕笙箫关心道:“起来吧,你身子不好,地上凉。”
慕笙箫叩首起身:“臣谢过皇叔、皇上。”
“传旨,敕封秦王为钦差,代天巡狩,虎贲卫随行保护安全。御医院副院判携一众御医跟随,务必看护好秦王的身体。另外户部侍郎李皓白为副钦差协助秦王办公。”
慕行云言罢恭顺地征询慕遮天:“皇叔觉得朕此举可是妥当?”
慕遮天不语,算是默认。
慕行云从龙座上走下,来到慕笙箫面前,轻轻地拍了拍慕笙箫的肩膀,亲切道:“槐州之事错综复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解决不了也不要勉强,早些回来。你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子,也是朕最年幼的弟弟。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面对慕行云的虚伪做作,慕笙箫打心底厌恶,面上却没有丝毫端倪。
“谢皇上关心,臣弟一定会平安归来。”
“李皓白,秦王年幼,随行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如果秦王有什么不测,朕一定会问你的罪。”
“请皇上微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照看好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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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似是早已经在大堂等候,打着哈欠道:“王爷下朝回来了。”
慕笙箫嗓音之低,似是在自言自语:“明日,本王便要启程前往槐州。”
“哦,还来得及,一会儿我就让小山把行李打包好。”
慕笙箫眼中一抹复杂:“你……”
江渊吊儿郎当道:“很奇怪吗?我在帝京得罪了一大票人。如果不跟王爷你出去避难,别的姑且不说就是何静初首当其冲就要把我给撕了。呃,虽然他被打得皮开肉绽暂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难保他不会心血来潮诈尸起来找我麻烦。到时候王爷你这个挡箭牌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不就惨了。所以为了小命着想,我还是先跟着你吧。”
慕笙箫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目光悠远,带着一丝伤感:“此去槐州路途艰难,本王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可以平安归来。你还是就好好呆在帝京吧。呆在王府里不出去惹事,相信别人也不会找上门来。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帝京还有皇叔在。”
“呵,开什么玩笑,摄政王,上次能活着从摄政王府出来都是福大命大了。要是再有下一次,直接就被宰了好吧。倒是你……”江渊看着慕笙箫,“呵呵,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关心别人。真不知道是傻呢还是傻呢。”
慕笙箫自嘲道:“或许吧。”
的确,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只靠着一腔仇恨之血蛮勇前行的傻瓜。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倒下。那么至少在他倒下之前,不要有人因他而流血死亡就好。他的仇恨自始至终都只属于他一个人,旁人离得越远越好。
江渊嗤笑着转身:“傻瓜是不能改变别人的意志的。槐州,我去定了。”
江渊不明白残酷的皇室如何能孕育出慕笙箫这样的人,明明有智慧心机又单纯的可怜,要复仇又怕牵连无辜。
她只知道优柔寡断的人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根本就成就不了大事,而心慈手软的抗争者只会倒在通往王途的道路上,遗骨被后人耻笑践踏。
没办法,谁让槐州离赤焰谷很近呢。她只是顺道罢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