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箫出奇地平静:“妇人之仁吗?既然如此,公子就当做本王今夜没有来过吧。”
“燕寻,今后本王的处境一定会非常艰难。听闻你身手不错,就代替红袖随护在本王身边吧。这也是你们主上的意思。”
“好”
燕寻垂眸,竟有些不敢面对何静初的目光。阁主的确说过要配合慕笙箫夺权。那么她也只得遵从阁主的意愿。
从见到燕寻的第一眼起,他就猜到燕寻的背景不会简单。没想到如今竟然会被慕笙箫给利用。夺权之路本就凶险异常。慕笙箫此番更是刀尖起舞,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作为工具的燕寻更难全身而退。
何静初吊儿郎当道:“屁股没坐热就要走。岂不是显得本公子这个做主人的很没有礼数。”
慕笙箫颔首而笑:“道不同不相为谋。若然继续聊下去,只会平白叨扰公子。夜已深,公子早些安寝吧。”
“都没有走呢,如何知道不同,便是殊途只要同归就好,不是吗?”
“这么说公子是答应和本王同行了?”
“是!”何静初斩钉截铁地凝视着慕笙箫:“慕笙箫你就是个权欲熏心的疯子,想要逆天改命,于是赌上一切于地狱中穿行。本来不管是从胜算来讲,还是从情理来讲我都不会答应你,但转念一想,人生在世平平淡淡,能彻彻底底的疯一场,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所以,你给我听好了,你要疯我陪你一起疯,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燕寻的心猛烈地颤抖,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你要疯我陪你一起疯,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这话虽然是对着慕笙箫说的,但燕寻知道何静初是在说给她听。她知道他原本是拒绝的,却为了她向慕笙箫妥协,不忍她孤身犯险,便赌上全部的身家性命,不惜和至亲的丞相一族开战,与至高无上的皇权为敌。
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可她真的不值得他对她那么好,一点都不值得。他那么聪慧该知道的,却一直不计后果地傻傻付出。而她却不能给他任何回报。
慕笙箫轻笑:“既然公子给了本王这么重的承诺,那么本王同样也对公子许下重诺。他朝本王登基为帝,定拜公子为相,而何家和秋家也交由公子处置,不管结果如何,本王绝不干涉!”
何静初冷声道:“此话当真?”
“当真!”
“既然当真,那你我击掌为誓。”
“好!”
慕笙箫郑重地伸出手掌和何静初击掌为誓。
“啪!”
何静初眼底一抹危险:“既已击掌,便结为同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本公子这个人最恨别人过河拆桥。谁敢拆本公子的桥,本公子一定让他和桥共存亡。”
慕笙箫淡笑道:“本王信公子,公子也当信本王才是。今日之誓,绝不食言。若有违背,永堕地狱。”
“送客”
“告辞”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慕笙箫爽快地起身离开,留何静初与燕寻独处。
何静初眼底凄凉:“你听过沈欺霜这个名字吗?”
燕寻复杂道:“听过。”
“娘是在我六岁那年走的,也是那年我才被那个人接进了相府,成了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公子。那个男人他说过会娶我娘为妻,结果让她做了六年的外室,而后又因为皇储之争娶了司徒家的嫡女。我娘所有的爱恨都在这望眼欲穿的六年中被消磨的干净。”
“我想如果不是娘的死,我会一直做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更不会被接入相府享受常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可谁又知道我根本不稀罕什么丞相嫡公子的名头,如果能让娘活过来,哪怕是让我做一辈子的乞丐,我也无怨无悔。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他娘的如果!”
何静初面色沉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燕寻的心乱了。她从未想过,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纨绔公子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更没想过他会毫不避讳地把脆弱展现在自己面前。
“你娘是个好人,一切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接触何静初的时候,燕寻就从移花阁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母亲。丞相是真的爱沈欺霜,只是架不住胞妹的苦苦哀求,亲情和爱情之间,最终偏向了前者,才酿成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造化弄人?我从来不信什么造化!我只信事在人为!”何静初一把抓起燕寻的手,眼底一往情深:“如果有一天,非要逼我在权势和你之间做出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平民百姓也好,乞丐也好,我只要你!”
燕寻心乱如麻,脸颊醉酒般的酡红,冷冷地抽回了手。“不可以”
何静初自嘲笑道:“你瞧不起我是吗?原来在你心底我就是一个满嘴谎话连篇,为了权势不惜与背叛至亲的白眼狼、小人!你瞧不起我,所以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便要抛下我。”
“不,不是的。”
燕寻心口一阵揪痛,不敢面对何静初伤心的眼神。她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若有朝一日他成了人人唾骂的千古罪人,那么她就是罪魁祸首。为什么,明明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利用却还甘之如饴地让她伤害。明明知道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何静初凄然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我握紧你的手?”
燕寻沉默微微哽咽。他们已然相逢太晚。很早之前,她的心就已经给了那个人。即便是答应,能给他的也只有一具冰冷的躯壳而已。
“我知道了。”何静初落寞地离开,在转身的一刹那,绝然道:“可是燕寻你也要知道,我要得到你的决心,哪怕我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你燕寻永远都只能是我何静初的女人!永远!”
背对着何静初,燕寻滚烫泪珠无声落下,心中只剩一片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