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子洒满屋内,萧潆伸了伸懒腰,刚睁开眼,就看到墨玉坐在床边。
萧潆一惊,慌忙起身,问道:“墨玉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怎的今日没人唤我们去训练?”
“近些日子大家都累坏了,我看你睡的正熟,也就没忍心叫醒你。今是月末,按例咱们和慧文要出去采办了,楼内弟子也可休息两日。”墨玉笑看着萧潆。
话音刚落,慧文便推门进来,和墨玉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萧潆:“月儿,你收拾一下咱们就该出发了。我这已经拿到了青脂姑姑吩咐采买的单子,咱们需在戌时之前回来。”
萧潆点点头:“好。”
茉儿走过来,拉住萧潆胳膊,道:“月姐姐,茉儿好羡慕你,都能出去玩。”
“我们此次出去是有任务在身,可不是出去玩。告诉墨玉姐姐,你可有什么想捎带的?”墨玉嗔笑着敲了下茉儿的头。
萧潆闻言,靠近墨玉,低声问道:“咱们出去采办是奉楼主的命令,可以私自捎带东西吗?”
墨玉环视四周,轻声道:“大家终日在这楼中难以出去,只有咱们几个采办弟子和一等弟子有出去的机会,大家自是渴望外边的东西。何况只不过是些糕点、首饰之类的,不会有事的。”
萧潆想了想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便也没再说什么。
安都城——
跟随着墨玉、慧文,萧潆来到了安都最热闹的街道,道路两旁叫卖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人群,飘香四溢的各种小吃,无一不使萧潆感慨这安都的繁华。
慧文看到萧潆泛着光亮的眸子,笑道:“这要是到了晚上,张灯结彩,更加热闹。”
萧潆笑着点点头,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
墨玉看了看单子,指向前面的茶楼:“咱们先去茶楼歇息片刻,然后去前面涵音坊置办些乐器。”
刚进入茶楼,便有一店小二热情道:“三位客官,里面请!咱们这有新进的白茶,清淡爽口,客官可要品一品?”
慧文点点头,挥手让店小二退下。三人入座,萧潆环视着这茶源楼,楼共分两层,在萧潆这桌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二楼靠栏的几桌。
萧潆:“这茶楼还不小呢,二楼的装饰似是与一楼有些不同。”
慧文擦拭着剑,道:“二楼大多是达官贵人饮茶作乐的地方,自然和一楼不同。”
萧潆点点头,忍不住向楼上望去,只见栏杆旁一男子身着淡蓝色骑装,腰间别着一把剑,双臂在胸前交叉着,一脸的阳光,正和对面的人笑着交谈。萧潆看向同那男子交谈之人,只见此人一身玄色直襟长袍,面色白皙,极为俊朗,眉宇间自是有一种气势,显露着卓尔不群的英姿。
萧潆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两眼。
楼上——
段尘举起的茶盏停留在嘴边,面色不改,低声道:“等会看我眼色行事,切莫轻举妄动,本座今日定要查出是谁处心积虑要得到这块玉佩!”
诸葛翊点点头,继续演着他谈笑风生的戏码。
萧潆忽然看到栏杆后有一男子似是有些不对劲,正四处张望地走着,在经过玄衣男子时,不着痕迹地顺走了他腰间的玉佩!
萧潆猛的站起,墨玉和慧文困惑地唤道:“江月?”
“姐姐们待会儿先去吧,我随后去涵音坊找你们会合!”萧潆急匆匆向楼上跑去。
萧潆飞奔至楼上,看到远处那小贼正打算下楼逃走,忙追了过去,喊道:“小贼!给我站住!”
那小贼做贼心虚回头一看,只见一女子直直向他奔来,慌忙从楼上飞跃而下。
段尘听到喧闹声,眉头一皱,和诸葛翊对视一眼,道:“不好!咱们快走!”
诸葛翊追着段尘,急声问道:“段尘,那现在怎么办,所有计划都被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打乱了。”
“救贼!”段尘急急抛出两个字。
萧潆追着小贼,愈发感觉到吃力。
萧潆的力气快被耗尽,可看那小贼却好像不受影响一般,依旧向前飞奔,萧潆心想: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小贼,武功分明在我之上。
萧潆眼看距离越拉越远,只好一剑向小贼飞了过去。熟料从巷子的分叉口处窜出了一男子,举剑大喊道:“小贼!站住!”,那剑硬生生将萧潆的剑顶偏了方向。萧潆忙向前跑了几步,却看到小贼逃脱,渐渐没了踪迹。
萧潆满腹怒气,明明眼看着就要打住那个小贼,这是从哪冒出的人搅局!
萧潆定睛一看,这人分明就是茶楼上那个蓝衣少年。在萧潆发愣之际,那少年身后走出了玄衣男子,看向小贼逃脱的方向,浅浅一笑。
萧潆看这男子表情,顿时火大,上前一步,指着段尘怒声道:“喂!你的东西都被偷了,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好心帮你捉贼,你们却帮了倒忙,白白让小贼逃脱。”
段尘看向萧潆,一愣,挑眉道:“在下让小姐帮忙了吗?”
萧潆语塞,瞪着段尘,竟不知说什么好。
“是你!?”诸葛翊也看到了萧潆,想起那日双荣楼的场景,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萧潆疑惑地看向诸葛翊。
诸葛翊想起那日他和段尘都带着面具,不知如何解释,有些尴尬地“啧”了一声,求助般看向段尘。
段尘瞥了眼诸葛翊,嘴角浅笑道:“我小弟识人不清,怕是认错人了,还请姑娘见谅。只是今日之事,姑娘打算如何赔偿在下?”
萧潆不解,怒道:“我帮了你们,反而要赔偿?”
“在下名叫陈端,这是小弟陈亦。我们是太子少师陈席之子。”段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萧潆收起剑,道:“我管你们是谁,只是这和赔偿有什么关系?”
段尘看着萧潆,一本正经道:“所以本公子身份尊贵,身边也自是有众多侍卫,也就不劳烦姑娘添乱了。刚才姑娘明显力不从心,在下只怕姑娘继续追下去,会影响在下的侍卫前去捉拿。”
萧潆闻此颠倒之言,分明是在说她添乱。
我好心帮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讽刺我。萧潆心里也是一片怒火,转身就想离开。没料想刚一转身,就被一孩子抱住了腿。
萧潆吃了一惊,低头看去,只见一孩子蓬头垢面,怯生生望着萧潆,奶声奶气,小声道:“姐姐,我和娘亲几日没吃东西了,姐姐能不能赏口饭吃?”
萧潆蹲下身,轻抚着孩子的脸,一阵心疼。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要出来乞讨。萧潆摸向腰间,才想起银两都在慧文姐姐处,便看向段尘,道。
“那个......陈端,你就当帮我一个忙,给这孩子些银两吧,我出门匆忙,忘记带了。你放心!等我改日取了银两,还到你府上去。”
段尘看着这孩子,表情并无太大波澜,看向诸葛翊:“我出门也不带银两。亦,给这孩子点散碎银子吧。”
诸葛翊点点头,摸了摸身上,有些尴尬道:“阁......哥,刚才追小贼时,我好像把钱包掉了......”
萧潆:“......”
萧潆无奈地摆了摆手,摘下头上的镶珠银簪,放到小孩手里,摸摸孩子的头,微笑道:“你把这拿去当了,去买些吃的吧。”,小孩欢喜地接过簪子,跳着跑走了。
段尘看着萧潆,不语。
萧潆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转身,对段尘和诸葛翊道:“等等,听你们的意思是,你们都没带钱?”眼神透着一丝狡黠。
诸葛翊一愣,道:“呃......嗯。”
萧潆眼神透出几抹光亮,尽力敛住脸上笑容,正色道:“刚才听到陈端公子所言,我心里很是愧疚,这前面的鼎香楼可是安都最大的酒楼,我请两位吃饭赔罪可好?”
“哦?姑娘不是身上也没带钱吗?这鼎香楼菜价可是不菲啊。”段尘挑眉一笑,心里甚是惊讶此女变脸的速度。
萧潆转身,生怕眼神会露出破绽,解释道:“其实小女子刚才有所隐瞒,我虽未带银两,但我有着祖传的一块玉佩,价格不菲,今日得罪公子,还请公子给我机会赔罪。”
诸葛翊看向段尘,怂恿道:“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允了吧,我也想尝尝这天下第一楼的滋味。”
萧潆看着段尘和诸葛翊,勉强一笑,心想:让你们颠倒黑白,看我让你们吃个够。
踏进鼎香楼,只见楼内雕栏画栋,奢华不已。侍婢领着萧潆三人到一屏风后坐下,萧潆一笑,说道:“把你们这最好的菜都给我拿出来。”
侍女虽见过不少贵人,但还未听过如此财大气粗之语,不免一愣,随即点头退下。
段尘扇着折扇,和诸葛翊对视一眼,并不做声。
约莫半柱香后,萧潆起身道:“我先去将玉佩交予老板,你们慢用,我去去就回。”
段尘点点头,笑不做声。
萧潆打听着找到老板:“那屋里坐着的可是太子少师陈大人家的两位公子,你们可不要怠慢,把最贵的菜都端上来。我是公子的侍女,公子吩咐我出去一趟,你们好生伺候。”
老板面容似是不解,但点点头并未追问。
萧潆出了鼎香楼,方才大出一口气,喃喃道:“让我赔偿,那我就让你们吃个够!不是没带钱吗?陈家少爷吃霸王餐,我看你们怎么脱身!”,说罢,得逞一笑,昂首离去。
老板走到段尘房前,叩门道:“阁主,在下吴十。”
“进来吧,她走了?”段尘夹了口菜,笑道。
吴十进门,跪在地上,恭敬道:“走了,刚走不远,只是她自称陈家侍女,所以......”
诸葛翊大笑,看着段尘道:“她本来是想小小算计你一把,却没想到这鼎香楼本就属于窥星阁,还陈家侍女,真是笑死了。”
段尘笑而不语,挥手让老板退下了。
“不过本来就是你戏弄人家在先,非让人家赔偿你,所以也怪不得她。”诸葛翊把玩着茶盏。
段尘起身开窗,望着楼下的萧潆:“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说罢,跃窗而下。
“放着路不走,偏跳什么窗。”诸葛翊无奈地笑着,也随段尘飞跃而下。
萧潆向前走着,忽然听到后面孩子的谢恩声,猛地回头,只见先前那乞讨的孩子正惊讶地看着店小二手里的一篮子窝窝头,而那店小二手里拿着那支簪子。
萧潆赶忙跑过去,将孩子护在身后,警惕问道:“你做什么?用几块窝窝就来骗这孩子的簪子!”
那店小二慌忙解释道:“这是陈公子吩咐的,让我给这孩子点窝窝,再领着他娘来鼎香楼做工。”
萧潆一愣,道:“陈端?”
这时萧潆身后传来声音:“怎么?怕我觊觎他的簪子不成?”
萧潆惊讶地回头看着段尘,道:“你......你不是被扣在里面了吗?”
店小二见到段尘,恭敬行礼,将簪子递给段尘,道:“参见少爷。”
段尘看着一脸惊讶的萧潆,道:“这酒楼是我叔父所开,我也算半个老板,因此并不用付账。看来姑娘要失望了。”
萧潆一时语塞,心想:我今天是倒了什么霉,竟碰到这种人,捉弄他不成,自己反倒成了笑话。
萧潆看向孩子,质问段尘道:“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何不让这孩子吃顿好的?”
段尘淡淡道:“他平日所食,不过野菜、窝窝之类,你今日让他大鱼大肉,那过了今日,他又怎能咽下去野菜。这孩子年龄还小,很容易被外界影响,若他因此嫌弃自己的生活,总想继续锦衣玉食,难免走上歧途。我既不让他饿着肚子,也要让他知道不能不劳而获。我已安排她娘亲来楼内做厨娘,让她们靠能力生活,也好过当街乞讨。”
言罢,段尘将簪子递给了萧潆。
萧潆看着簪子,不禁感叹段尘思虑的严密,她萧潆总想解这孩子一时之困,却远没段尘想的长远,不禁重新审视起对面前的男子来。
萧潆微微一笑,道:“你的确想的周到。只是将来若这对母子遭了变故,这簪子也能救急。”
段尘将簪子放到萧潆手上,道:“世间苦难人众多,你救的了这一个,能救的了所有人吗?凡事尽力而为,这簪子是流水楼弟子所佩,你就不怕失了簪子,你楼主怪罪?”
萧潆一愣,问道:“你怎知晓?”
段尘一笑,并不回答。
诸葛翊耐不住性子,道:“这流水楼可是大门派,我和兄长结交江湖朋友不少,知道这等消息自然不奇怪。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萧潆经此一事,早已放下芥蒂,含笑道:“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