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宛望着小叔远去的身影,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便转身迈向了书房。那里,还有关心着她的父亲在等她。
等到随从通报靖宛到的时候,章守成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听到女儿来了,他赶忙回到书桌前拿起书卷,做一直在看书的情景。可他捏书的手指微微颤动,泄露着此时心中的紧张。
“女儿靖宛拜见父亲。”靖宛向坐在书桌前的父亲行礼,假装没看见父亲微瞟自己的紧张眼神。
“嗯,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章守成不知道怎么开头,没话找话道。
“方才陪着母亲在厅里待了一会儿。路上又遇到了小叔,他送了女儿一块玉佩。”
靖宛说罢,将章守春给她的玉拿给章守成看。
“既然是小叔送你的,你就拿着。我上回得了一块籽料,质地还不错,你母亲正打算用来给你们姐妹三个做个首饰。”
章守成心里一边抱怨章守春那小子一点也不知道给自己攒些家底,整日里胡乱花钱;一边又觉得他连靖宛的礼物都准备了,为他还是记挂家里而高兴。转念又想,连守春都知道给靖宛准备礼物,没道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落在了后头。一时没忍住,将原本和赵氏准备的东西提前说了出来。
“靖宛劳父亲操心了。这次归家确实是靖宛心急了,还请父亲不要怪罪。”
她的计划,可以瞒不过七窍玲珑心的小叔。但是一定要瞒过忠厚老实的父亲,更何况,她需得先想办法把那层套在自己身上的婚事给除了。可对方是父亲的多年好友之子,顾及父亲颜面,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现在,能瞒得一时是一时才好。
“回家了就好。之前你执意在你祖父面前守孝,父亲也没能照顾你。虽然这次回家着急了些,但好在一路上也算是平安。回头让你阿娘再好好为你置办置办些物品,再带你在京城里行走一二。既然回来了,就得让别人都知道你是我们章家的长女。”
章守成放下书,看向自己的女儿。在心里,他对她最为愧疚。因为想要尽孝,把刚出生的她从妻子身边抱走送给父母喂养。这么些年来,虽然知道她生活得很好,也出落的很优秀。可到底是没有放在自己身边养育,总归是亏欠了她的。
“是,多谢父亲。母亲也考虑到了,她已经帮我置办了许多,无需再过多准备。”
“不要紧,听你阿娘的吧。这么多年,她心里也苦,你要多多体谅她。”
“是,女儿谢过父亲。”
“说起来,你们歇在城门外驿站那晚是怎么回事?就算再晚,也要进了城来归家才是呀。”
闲话之后,章守成想起安总管跟他汇报的事情。看着安安稳稳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那夜若稍有差错,后果可真是无法预料。
靖宛一猜就知道,安总管向父亲回禀的时候说了这件事。她本也不曾想能瞒得住这件事情,因而沉静答道,
“前日里女儿在赶路的时候,听闻娴贵妃遇刺,凶犯还未抓到。而贵妃娘娘素来深得圣心,此次遇刺,只怕是要雷霆震怒。京城戒严,女儿怕给父亲添麻烦,便在驿站住下了。本想着离京城已近,驿站又是官家的地方。哪曾想那些悍匪这么猖獗,是女儿欠考虑了。”
“你呀,哪里需要你小小年纪考虑这些。你父亲我难道因为怕被牵连就要你露宿在外?也罢也罢,平安就好。不过,听说是九皇子救的你们?”
本意是避开这桩案子,奈何兜兜转转还是将自己牵扯了进去。靖宛知晓父亲担心自己,便将那日情景一一说来。
“是的,当日那人说自己是九皇子赵焘。他到了之后……”
九皇子赵焘正是受伤的娴贵妃的儿子,目前尚未及冠。娴贵妃深受恩爱,他自小也深得皇上看重。此次母妃受伤,他主动请缨追查凶手。皇帝也怜他一片孝心,亲赐尚方宝剑,又拨了羽衣卫助他查案。
原来那日,赵焘已经得了消息,知晓城外有刺客的踪迹,便带着羽衣卫来到城外缉拿凶手。但是随着追查的深入,发现了凶手曾和这帮山贼有过接触。等到了他们的老巢,却发现大部队并不在山上。又命人拿了领头人的儿子,威胁压寨夫人之后才找到了他们出现的客栈。等赶到之后,正好一箭救下了靖宛。
待他下令将那伙山贼一举擒拿,现场砍了几个人的脑袋之后才问出来原来这伙人只是用来迷惑追查的障眼法。
那老大交代说,上山寨找他们的人给了他们一箱黄金,让他们来这驿站逼问店主索要一幅字画。
那人说,这幅字画是他传家宝,被店主仗势欺人强抢了去。但是官官相护,他几度告状无门,索要不回,便想着以强治强,变卖了所有家产求到了寨子里。
贼老大看那一箱黄金便已经动了心,再加上听了这样一个官逼民反的缘故。既然占了山头做了土匪,就一定是有些和官府不可调和的矛盾因素夹杂在里面。藏在心里的血性以及对官府的怨怼被激发了出来,这才应下了那人的请求。
“求您了大老爷,小的说的句句是实话呀。那人还说,不要一上来就逼问字画的去向,怕事后被掌柜的察觉追究到他的头上。让我们装成过路的强盗,抢些金银珠宝,将字画夹在里面带回去,也好替他遮掩一二。”
那土匪头子已经被羽衣卫吓破了胆,心思一转,便暗暗叫苦,想着这下子只怕是惹了大麻烦。那幅所谓的字画,恐怕是催命符。想到此处,不仅对那人又恨的咬牙,对赵焘说道:
“大老爷,小的还有话要说,在下留了个心眼,将那人留在寨子里了,不信您现在就可以领了人去抓他。小的真的不知情啊!”
赵焘一听,本来郁闷的心情更是像被添了一把柴,愈加恼火。不禁那贼老大踢了一脚,说,
“你当本王是怎么查到这里的!就你那点本事,能留得住谁?本王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将你的贼窝一锅端了,要是有那么个人,还用得着现在回过头来抓你?你这蠢物,那人早就跑了!”
贼老大被踢的卧倒在一边,乍一听“本王”二字就有些愣神,他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来头这么大。等再听到自己多年经营的寨子没了,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没用的废物!”
赵焘见人晕了过去,眉头一皱,厌恶的转过头去。遣了侍从将人拖下去之后,便开始打量起在旁边站着的一行人。